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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景》第四篇2[2016/5/26 8:15:38|by:立三先生]

(一○一)

从“四海香”出来,吴学文骑车回学校,黄志新和刘玉柱向旅馆方向走。他们向前走了一段,看到一处荒废的院子。他们走了进去,里边杂草丛生,垃圾满地,高大的房间里有几台生锈的机器,刘玉柱问到,“现在土地这样紧张,特别是城里边,怎么还有这样荒废的院子?他们难道不知道用土地变钱?”

黄志新答到,“这里是过去的农机站,厂里百拾来号人全部下岗,只留下一个上边派来的农机站长,看着这个破乱摊子。前些年他们想把这块地方重建起来做点生意,可是好多原因行不通,因此也就搁置下来了,第一,老城区里不让建高大的建筑物,说是影响对旧城区的保护;第二,由于第一条原因,开发商觉得无利可图,因此上无人问津;第三,工人们看到站长要开发,大家这么多年没有开过一分钱的工资,大家嚷着跟站长要养老保险,事情闹得很大,还集体围攻了县委大院,最后县长下令,继续搁置下来,不了了之。后来谁也不愿意再去捅那个马蜂窝,一搁就是好几年,周围的住户干脆把这块地方当成了垃圾点。你看里边的房子都看到天了,修,这些年来工厂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要活没活,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就跟里边的机器一样,拿什么去修,卖又没有多大开发价值,一、不能盖高层利用空间,二、拆迁还需要一定费用划不来,不如找一块农田整摘(省事),只好就这样荒废下来。”

“唉,多可惜呀!县里对这些事就没有一个统一规划?”

“规划是有的,而且请的是清华大学的设计师,几乎每任领导都要做规划,一个规划比一个规划大,不知道是为了符合领导意图,也不知道是为了建设方便还是用工的节省,为了减少拆迁的阻力还是降低建筑成本,为了保护古建筑还是否定前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个个规划都是在原来的基础之上扩张,很少对原有建筑进行改造,尽管规划越来越大,可耕种的土地面积越来越少,尽管个别农民得到具体的实惠,更多工人、农民遭受的是看不到的伤害。”

“是呀,现在好多领导都是好高骛远,只看到政治问题的表面现象,并不作更深层次的调查分析,因此很难得出比较符合实际的结论,就像五八年‘大跃进’一样,只看数字忘记了实际生活水平,因此就出现‘天下粮仓’那样的奇观。”这是刘玉柱很少有表现出的感慨,好像不太符合他的性格。

……

晚上,刘玉柱说明天要到盛产杏扁的半坡乡去看看,黄志新仍然愿意相陪,商定了明天的安排,吴学文、黄志新各自回家,说让刘玉柱晚上好好休息,不影响明天的行程。

(一○二)

清晨,太阳缓缓升了起来,透过窗帘,已经看出红色的霞光,刘玉柱已经习惯于早上七点多起床,由于昨天黄志新的早到,他很快就收拾完了自己床铺,洗漱了一番,随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行装。自己坐了一会,黄志新还没有到来,觉着无事,想要到外边出去溜达一圈。噢,对了,昨天说好七点半黄志新过来,从包里拿出他经常看的书《水浒传》,随便翻开读了起来。直到黄志新敲门,刘玉柱放下手中的书,给黄志新把门打开。

黄志新这天又换了一身行装,特别是脚上,改穿了旅游鞋,给人以出游踏青的感觉,可惜的是现在的季节还略微早了一些,如果是再过一个月,也许正好是踏青的好时机。刘玉柱看到黄志新的装束,心里猛然间想起现在的时节,不由使他对黄志新产生了另一种感觉。

两人出了旅馆,仍旧和昨天一样,在街上的小吃摊上吃了早饭。从车站旁边叫了一辆出租车,黄志新一番讨价还价,最终达成了二百元的协议,刘玉柱付了车钱,自然这车钱是不会有发票的。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看上去也比较稳沉,也是一个很是能说的人,一路上,他几乎成了这个车上的主角,与黄志新半搭半问,刘玉柱几乎不说什么,就这样说说笑笑上了路。

司机问道:“两位怎样称呼?”

黄志新答到,“这位是刘老板,我姓黄,随便你怎么叫。”

“按年龄来说我叫你黄老弟了。”

“师傅,咱贵姓呢?”

“咱一个开车的还贵什么姓,咱姓张,弓长张,哥们都叫我大老张,就这活,成天跟车打交道,就这样,一身脏兮兮,咱这一把年岁,也用不着再讨媳妇欢心,兄弟们也开玩笑,叫咱‘大老脏’。你看我这身行头,脏拉巴及地,但是咱车开的好,保养的也好,又快又稳当……”张师傅介绍着自己的能耐,表现出对车的热爱,表现自己对驾驶技术的自信。

很快,他们从柏油路走上了水泥路,张师傅依然说着,“你们知道为啥半坡乡要叫半坡吗?”

“不知道,张师傅你说说。”

“早先年,听说还是汉朝时候的事,在城里有个姓刘的,吃喝嫖赌样样都干,这一天到赌场上去,不知道怎么的,运气非常坏,不仅输光了自己带的钱,还借了许多高利贷。一看把自己的家当全部搭进去,也不够输掉钱的三分之一,再加上高利贷的利滚利,自己永远也别想翻身。没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逃吧。他回到家里,收拾了自己能带的现钱,第二天带着孩子老婆,推着一个破车子,一大早就出发,生怕债主追上来,一口气走到了中午,跑出了城外五十里,也就是今天半坡这个地方,才歇歇脚。就这一歇脚的功夫,他四处走走转转,心上有了主意,就在这里安顿下来,住在了这个地方。为什么呢?他一看这半坡的土地如此肥沃,特别是这下边的地,傍着这条河沟,还能浇上水,这方圆几十里又没有人家,这不正好,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老天赏赐他这千顷良田。于是他一家人就在这里住下,所有这半坡的土地就成了他姓刘的了。”

张师傅继续说着,“这半坡村,现在叫乡了,村子的结构也是很有讲究的,早在解放前,据说,这个村子也是成半面坡状的,东边住的是有钱人,西边住的是穷人,从街上的房子一看就知道了,一会儿咱们到了,你们也能看到,这村子的东南上大都是老年的砖瓦房,西南边是瓦砾成堆的破院子,靠北是近些年来盖的成排子的新房。”张师傅车子转了一下方向,“半坡村,村子北边的地,地势也比较平缓,也是水浇地,主要生产粮食和蔬菜;南边靠近大山方向是坡地,那年被乡里作为荒山荒坡给包了出去,据说包给了县委白书记的一个兄弟‘蓝鸟’和他小舅‘宝马’了,上千亩的土地就这样归了姓白的亲戚了。这几年杏扁值钱,现在都种上了杏树。他们掌握了大量的杏扁生产,所以杏扁的价格他们说了算,杏扁成了他们的私家产业。刘老板想做杏扁生意,到了半坡,无论找到姓王的还是姓白的,其实都是一家生意。”

“到了,咱们先去那里呢?”

(一○三)

该去哪里?黄志新脑子里迅速反映着这个问题。王大年和李小波都是自己高中时期要好的同学,一个是半坡乡的乡长,一个是半坡乡的小学教师。在他想,还是找王大年,人家毕竟是政府官员,办起事来也方便一些,而且还有面子。于是说道,“先去乡政府吧!”

汽车开进村子,沿着水泥路面继续走着,道边的垃圾满地,充分体现出农村的发展的速度,塑料口袋、方便面袋,杂乱的瓦块,胡乱堆放的粪便,再加上去年冬天的那场大雪,地上流淌的不知道是雪水,还是尿水,地面发出刺鼻难闻的气味。即便是水泥的路面上,泥泞的也是一塌糊涂,汽车驶过,溅起的泥水,遭到路旁的行人漫骂。路的旁边几乎都是成排的砖瓦结构的住房,比较刺眼的是乡政府两边对峙着的还没有完工的两处楼房,下边胡乱堆放着泥沙、砖头、包装袋子和施工用的器具,十米宽的路面,被占了七、八米,整条道路几乎被占完,稍大一点的车辆还得碾着沙堆通过,行人只好绕着走。这里算是半坡乡的经济商贸区,乡政府就位于这商贸区的中心地域。乡政府坐北向南,自古的衙门都是这样,几乎都是向南开的,半坡乡自然也不会例外。自打解放以后,乡政府一直占居在老地主王文采的院子里,这是个几进院子连在一起的套院,王家是本地的旺族,即便是现在,半坡乡还大部分的村民姓王,王大年也是这里姓王家的后人。

也就是去年,白延贵和王家祥不知怎的,想起了盖楼这件来,于是两人就跟商量好似的,同时,要把乡政府门口两边的几间街面房改建成楼房,他们请的是同一个算命先生,这个算命先生为他们择的是同一个日子,那天他们两家放了不知道多少鞭炮,反正是第二天,打扫街道时拉走了三车放完炮的废弃物,好不热闹。据说王大年都被两家请去做客,两家都说他瞧不起自己,说他是外人。尽管那天他喝了不少的酒,赔了不少的好话,依然还是遭到许多不太友好的待遇。楼房就这样一层层的盖起,越来越高,遮挡着乡政府的阳光,先从办公室,逐渐升级到领导干部办公室,后来使得整个大院变得阴森森的,只留下门口儿还能见到几缕阳光,群众不理解,干部门都很郁闷,就是连整天花天酒地的那些领导们,也开始感到不舒服,似乎是在逼着乡政府卖掉这个院子,让乡政府改迁他处。这倒也好,王大年正愁没有项目填补这两年来自己财物的亏空,搬迁政府正好解决他这一点儿小小的心愿,给他转移支付寻找一个很好的说法。同时,在这以前多少任乡长,都只住在十几平米的小平房子,他王大年,也想要住得宽敞一点,换上几间大的房子,作为自己的办公室,这几年随着干部人数的增加,也需要改善一下办公环境,振奋一下干部信心,怎么办成这件事呢?他想着,他琢磨着,这天把白延贵和王家祥叫来,开始打起牌来……

(一四)

车子从小小的缝隙勉强开进乡政府院内,就被办公室值班员小李挡住了。大家下了车,小李比较客气地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王大年,王乡长在吗?我是县一中的黄志新,是你们王乡长的同学,找王乡办点事。”黄志新上前与小李接洽。

“在,倒是在,我去给你们传一下。”说完,小李走向后一排房子。

也许是因为他们坐的是出租车,也许是没有搬迁的事儿重要,也许是王乡长这些年来身子比较沉重,也许是作为一乡之长,是这一亩三分地里的头号人物,听完了小李的汇报,给小李授了什么机宜。不一会,小李过来说,“王乡长正在开会,你们到办公室等一下吧。”

于是在小李的带领下走进了办公室。小李客气地给他们倒了一点白开水,然后就自己又忙自己的去了。

黄志新内急,从办公室出来想找一个厕所方便,正好从他王大年的窗户下经过,看到里边四个人正在打麻雀牌,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惜当年还同吃一盒饭来着,现在身价高了就瞧不起老同学了。

屋子里,白延贵正说着,“当年我爷爷一九四O年还给共产党送过枪送过药呢。”

王家祥说,“你爷爷还卖过福寿膏呢,你怎么不说?要不是我爷爷一九年跟红灯照联合,这白家大院早已被洋鬼子烧了。”

白延贵说,“洋鬼子不是你爷爷招来的?抢走好多东西还不算,临走还放了一把火,要不是几个学生跑来救火,那有今天的乡政府?”

王家祥说,“说起学生,是让我爷爷头疼,更头疼是你爷爷的福寿膏,否则的话我们家过去也不会败落到那种地步。”

“你爷爷好,给共产党也送枪送药,也没有少给日本鬼子送军粮,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被你爷爷逼死了多少穷人。”

“要不是我爷爷救你爷爷的命,那有现在的你呢?”

“扯那去了,你们说现在的政府该怎么办吧!”

“卖吧,卖了谁都互不相干。”

“如果那样名声不好听。谁又能买呢?”

“不会想个别的法儿,变通,变通。”

……

黄志新实在不想再听下去了,憋了一肚子气,返身回办公室去了。

大约十多分钟过去,小李再一次进来,又给他们倒了一点水,黄志新问道“你们王乡长的会还有多长时间?”

小李答到,“早呢,大概一上午吧,你们再等会。”

“不了,我们先到别的地方,下午再说吧。”

“那好,你们慢走。”小李把他们送出大门。

(一○五)

出了乡政府,过了商贸区,就成了更难走的路段了。小学在村子靠南的地界,占的是过去龙王庙的老院子,不过这段路倒也宽敞,车子很快就开到了小学。正中一间宽大的正房,是原来庙里的正堂,现在是老师们的办公室,两边厢房是学生们的教室。学校外边有一块宽阔的空地,算作学生们的操场。

看门的老头见有车子开过来,停在门口,便从门房里出来,这时黄志新也从车里下来,上前和老人打招呼:“老人家,李小波在没?”

“在!在!,他正在上课,我给你们去找他。”老人答完,走向一间教室。很快两个人一块从教室里出来。

“老同学,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稀客,稀客。”说着上前来就和黄志新握手。

“老同学好,多年不见,你还是老样子。小波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刘老板,吴老师的同学,就是咱们一中的那个吴老师,想过来做点生意。这位是司机张师傅。”

“你好!你好!”李小波分别和刘玉柱、老张也握了握手。“咱们先到办公室吧。”李小波给大家每人倒了一杯茶水,然后对大家说,我去看一下学生,下了这节课,可以让赵老师替他上其他的课程,说完,他就又去了教室。十分钟后,下课铃响了,李小波从教室里取回教具,并跟赵老师交代了几句,然后回到了办公室。“走吧,现在到我家里去吧!不远,就在这房子的后边。”说着就领着大家向外走,不时地和下课回来的同事们打个招呼。

“李老师有客人?”

“我高中的同学。”

老师们与客人们相互摆摆手,然后各自走过。

到了李小波的家,是典型的农家小院,北边是三间正房,中间一大块空地,春夏之季,种一些普通蔬菜,以供自家和街坊邻居们相互食用。南边几间小房,作为储藏和夏季做饭用的伙房,靠西边是家用侧所,大门开在南房的东边。这也算作现代农村的四合院吧。从街门口到正房门口,用砖铺了一条走道,所以小李家的院子里还不太泥,小院被小李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进到家里,摆设比较简单,他们住在东屋,屋里摆了一张床,靠近窗户,床的对面是小李和他媳妇的结婚照,尽管陈旧了些,但是被他们擦的很干净。迎门是一张桌子和一个书柜,正面墙上是一个平板电视,电视下边是一个普通的橱柜,门的北边摆放了一个比较高的衣柜。小李两口都是半坡乡的教师,只不过小李的媳妇在中学。

小李从西屋取过来两个凳子,让大家坐下,然后,又给大家沏上了茶水。

做完这一切,他才坐下来跟大家聊天,“志新,你们没有去找王大年?”

“去过了,他在开会,说是让下午再来。”黄志新回答说。

“刘老板想做杏扁生意,来到半坡乡可就来对了,半坡最有名的就是杏扁,不过想做生意可不好做,无论跟那家谈,也离不开白延贵和王家祥两家。说起这两家,他们荒山荒坡的形式承包了整个半坡乡的林地,垄断了整个半坡乡的林果业,特别是杏扁,是半坡乡的主要林果产业,无论谁家想种,还必须从他们手中再次承包,所产的果实必须交回到他们两家。他们还把持着加工的环节,前年有个外商来,收购了一些杏扁,自己加工准备包装外卖,结果赔了一大堆,包括租赁房屋、机器设备、收购的原料,赔的是一塌糊涂。首先就输在了税收上,因为白延贵就是这里的税务所长,还有王家祥是乡里的农办主任,他们俩相互配合,很快就把那个外商给赶走了。后来凡是外来的大客户只跟他们两家做生意了。所以,我问你们找了王大年没有,王大年是白仰斋的侄女女婿,又是这里的乡长,有他在中间,或许不会吃什么大亏。你们来的时候没有看到,街上正盖着的两栋楼房,那正是白延贵和王家祥的,说起他两个还有许多的故事。”

(一○六)

“什么故事?快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一说到故事就引起了黄志新的兴趣。

“就说那年,白延贵刚刚发了财,想着买辆车显摆显摆,可没曾想,车子刚刚接回来的第二天,也是白延贵喝了点酒,就开到树上去了。后来就留下了‘蓝鸟上树’的俏皮话。无独有偶,王家祥看到白延贵买上了汽车,他也想起了买车,还没有等到家,途中他就和司机要过来方向盘,自己来开车,正好走到村口的时候,路边有一口多年废弃的枯井,他照着枯井就开了过去,幸好他反应还算及时,车子开到枯井的边上才停下。差一点儿车毁人亡,后来人们给他编了一段‘宝马饮泉’。一个是‘蓝鸟上树’,一个是‘宝马饮泉’,就知道指的是谁了。”

刘玉柱问道,“你们承包荒山是怎么回事?”

“说起承包荒山的事,那还是在九O年,当时,白延贵当兵回来没事干,他爹白老祥几次到时县里去求本家兄弟白仰斋,想给自己儿子安排个工作,白老祥是个抠门,舍不得花大价钱,每次都是带点小头玩意,根本打动不了白仰斋的心,但是,事怕多磨,一年多时间下来,白仰斋觉得再不办,怕得罪白家的族人们,所以在白仰斋的提议下,县委决定对荒山进行承包拍卖,白仰斋把他的侄儿白延贵叫来见了几次面,觉得他还是块料,就让他去包荒山,当时没有人有那个胆,即便是有胆的也弄不到所要的资金,白延贵有白仰斋做后盾,以十元一亩的价格承包五十年,几年下来,白延贵挣了钱,白仰斋的小舅子王家祥看了眼馋,硬让白延贵分给他一半,白仰斋答应给白延贵找个好工作,后来就把白延贵安排到了税务局。合同还是原来的合同,不好再更改,只好让王家祥跟白延贵再签一份。半坡乡就是半坡乡,什么事也的分成两半。”

李小波继续说,“也就是在七十年代末,白仰斋还是个穷学生的时候,白仰斋就和班里的王美玉好上了,也就是王家祥的姐姐,王美玉在当时是半坡乡有名的俊闺女,好多人家都想把她取给自己儿子做媳妇,可是她偏偏就是喜欢这个——个子不高,干小无力,打个嚔喷就能吹倒,还戴了副近视眼镜的白仰斋,不知道白仰斋有什么魔力,把王美玉哄得是愿心愿意,毕业那年,王美玉说要和白仰斋结婚,王家祥他爹很不愿意,他说自己闺女是惯大的,怕自己闺女跟着他受苦。于是王家祥他爹想了一个办法,让白仰斋把一麻袋黑豆扛到豆腐房去,他心想,就是一个壮劳力扛也是很费力的,何况象白仰斋这样的人?把他吓走也就算了,也不让闺女面子上难看。可是,也是姻缘该成,当时王家祥他爹把一个‘扛’说成了‘搬’,白仰斋借来一辆小推车,花了吃奶的劲把黑豆弄到车上,楞是把黑豆搬到了豆腐房,这下老汉没得说了,只好认下这门亲,为此老汉还难受了好几个月。老汉当时确实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女婿将来还成了县委副书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出这笑话呢。”

……

“时间不早了咱们去吃饭吧。”说着,李小波就把大家往外引。

(一○七)

吃饭的地点就在商贸区,半坡乡不大总共就三个饭馆,一个是李老二开的狗肉馆,后来改成驴肉馆,大多数人习惯叫狗肉馆,也就这么叫着,是一伙穷人取乐的地方,里边什么肉都卖,只要能下酒就行,喝酒的有站着的有坐着的,也有墙角里一个人闷着的。第二家是喜财开的规规矩矩的,里边看上去比较干净,没有雅间,只是摆着四张桌子,人也不多勉强维持着开个张,主要是给那些小本生意的过客开的。而且每每因为价钱还要讨价还价一番。第三家是白占刚开的,气派场面,半坡乡的席面大都是这家饭馆承揽的,利润自然好得多,而且还是王大年的专用馆,只要食堂的饭菜不可口,或是有点什么着边不着边的客人,都要让白占刚炒上一桌好菜。不过王大年也有个好习惯,它从不浪费粮食,每次吃饭的人都要带上六七个人以上,几乎把桌上的菜饭吃得差不多。

李小波把大家带到了喜财的饭馆,今天还没有来别的客人,他们还算第一桌,李小波点了四个家常菜,喜财媳妇给大家倒上水,说了句少等,然后到里边帮丈夫忙去了。李小波出去到对面副食部卖了一瓶酒。四个人喝着水,黄志新问道:“嫂夫人呢?”

“别管她,她整天还不知道忙些什么,回家让她自己做一口算了。”

“这怎么好呢?你打电话问一问,看看嫂子能过来不?”

李小波给他媳妇打了电话,说有事,来不了。

“要不让老板打个包,给嫂子带点饭菜。”

“这样也好。”

不一会,饭菜上来,他们三人开始喝酒,张师傅因为开车,所以没有端盅。席间,黄志新借着酒劲,把来的时候遇到的情况,也跟李小波说了几句,说王大年这几年,眼睛窝子有点儿向上,看不起人。李小波为王大年也辩护了几句,说王大年也有难处,自打去年白延贵和王家祥盖楼,他就没有安生(安静)过,不是这样的事,就是那样的事,事事都不让他遂了心愿,身在官场上也难,乡里,财政困难,百姓,百姓告状,垃圾,垃圾需要处理,经济,县里要他上台阶,村里,村支部书记追着他屁股要钱,好多事儿都要让他去管,党委书记又是个不管事的人,他这个乡长也难。

“这几年乡里税收怎样?”刘玉柱问道。

喜财媳妇接过话来,“别提了,自打取掉农业税之后,说是减轻了农民负担,可是,减轻的是什么人的负担,白延贵和王家祥上万亩的土地是不交税了。可是农民照样还得为了油盐酱醋钱去砸杏核,从几毛钱上看利益。就说乡里这三家饭馆,尽管是同样开门,可是营业额却差远了,但是税收呢?税收是年年包税,三家饭馆定的是一样的定额,要么就别开,开就得交这定额。白延贵还说,‘白占刚挣钱多,不让你们去挣,你们也可以象白占刚那样开大的吗。’这说是税务的现实。当老百姓的从来就不怕交税,怕的是交的不公平,就像解放前,有权有钱人家有几个交大税的,好多名目不都是为老百姓定的。摊派拉丁,拉的不都是庄户人,有几个做买卖的和官家子弟去当兵,就是当也得当个官。减负真正减到老百姓头上几个钱,而是好多利益被那些有权的人给利用了。”也不知道这是她的真实感受,还是她道听途说来的,一个妇道人家能有这么高的觉悟?反正夹杂了老百姓许多怨气。

“不说这了,老板娘,给咱们煮二斤饺子,一斤打包,一斤现吃。”

“好的,马上来。”

不一会儿,饺子上来,几经推让,最后刘玉柱付了账,这一小桌花了120块钱。

(一○八)

从饭馆出来,顺便进入了招牌很明显的两家杏扁店铺,营业员介绍说,我们公司杏扁,是经过精心加工烘焙而成,营养丰富,含人体所需的钙、铁、锌、硒及无机盐和多种维生素,具有润肺、止咳、润肠止泻、杀虫解毒等功效。杏仁中含丰富的维生素B17,可预防和缓解癌症,经常食用杏扁可祛病强身,延年益寿,是一种无污染,多营养的无糖绿色食品。杏扁味微咸,香脆可口,老少皆宜,回味无穷。我们公司的杏扁,以其粒大皮薄,开口易剥,营养丰富而蜚声中外,畅销西欧、北美各国,深受消费者喜爱。我们公司年销售上万吨,是远近闻名的杏扁企业,质量上乘,信誉第一,是你经销的最理想的合作伙伴。最后说,“先生,你是带一点回去品尝品尝,还是准备跟我们合作呢?”

刘玉柱回答说,“这次来是先看一看,能否把你的几个品种都给我拿一点?”

“这个可以,总共五个品种,大、小两种十个包装,请问先生都要吗?”

“最好给我每种给我一个小包装,另加一个大包装。”

“这几样总共是140元,如果你是批量需要的话,我可以打电话让我们老板过来具体商量。”刘玉柱付了钱,黄志新说让营业员给找一个纸箱打包装起来,十来斤的东西,张师傅给提溜着。

两家的情况基本一样。

然后他们回到了李小波的家中,这时李小波媳妇也是刚刚回来,看到客人的到来,急急忙忙出来相迎。

李小波的媳妇说道:“对不起各位了,有个学生今天没有来上课,估计她家里又出事了,我过去看了一下,这不刚回来,抱歉啦。”

黄志新答道,“谁跟谁,都是老同学,何必这样客气。”

李小波的媳妇介绍起情况来。原来,李小波媳妇班上有个叫宋玉琴的,家庭非常困难,孩子的父亲前些年因为当小工(做建筑工人),在工地上出了点意外,不小心从楼架上摔了下来,尽管老板给治了病,丢下一点儿营养费,可是,家中自此失去了劳动力,基本上没有了收入来源,孩子的母亲又是个常年有病的人,最多只能给他们做做饭,就这样,这个家庭一下了失去了经济支持,日子越过越是没有一点儿希望,只有靠孩子他叔叔帮衬一点,街坊邻居施舍一点,勉强度命,可是孩子叔叔家中还有一大家子人,光景也是艰难的,本来一家的生活就很难,现在又担起两家的生活,让他叔叔跟婶婶吵许多架,再怎么吵,没有出路,毕竟血浓于水,当兄弟的也得适当照顾一点,只能勉强维持一点吃喝,可怜了小小的孩子了。今天孩子的母亲又犯了病,宋玉琴不得不自己来做饭照顾家人,在家里当大人。

“村里就没人管?”

“管是管了,逢年过节给上个百八十块,上边发下来的捐赠也都有她们家的分,可是靠这些能过日子吗?孩子,本来是个学习不错的好孩子,可是摊上这样一个家庭,如何能够学得好呢?平日里,为了不给兄弟增加更多的麻烦,如果孩子的父亲不犯病,多少还能砸几颗杏核,算是为这个家出点力,可是砸杏核能挣几个钱,砸上一斤才五角钱,正常人速度快得也不过五、六十斤,还得加上起早贪黑,一天也不过是二十多元钱,像这孩子的父亲,一天能挣上十块钱就是好样的。唉,可怜呀!”

“能不能带我们去看看?”

“看看倒可以,离这儿也不太远,怕是你们看了心酸。”

大家一致说,“现在怎么还会有这样的户?走吧,咱们看看去。”

(一○九)

在李小波媳妇带领下,刘玉柱一行人,向半坡村的西南方向走去,七转八拐,房子越来越破旧,有的房子已经拆除,零零落落还剩下几进院落,当走到一家街门楼上长满了杂草,墙壁眼看快要倒塌的院子时,李小波媳妇说到了,就是这里。两扇木头门半开着,院子当中堆满了垃圾,尽管是五间正房的院子,他们只占用了其中的一间耳房子,三间正房可能是因为漏雨而被废弃,西屋里有个破柜子,上边满是泥土,堂屋里放着一辆轮椅,东屋的炕上放着一大堆衣服,据说这些都是好心人通过民政部门给他们捐赠的。——可惜这些衣服了,如此多的衣服并不能解决她们的温暖。西边有两间下房,里边放了一些农具,上边生着锈,可见已经长时间没用了。进到他们居住的耳房子,立即感到一种难闻刺鼻的气味,宋玉琴的父亲在炕上坐着,正拿着小斧在炕上砸着杏核。炕上放着几卷破旧的被褥,靠西边有一个破桌子,上边放满了碗筷盆瓶,靠窗户的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件电器——电磁炉,是他们做饭的工具,东边是个破瓮,在瓮与床的中间放着一副双拐。

宋玉琴父亲看到李小波媳妇又来了,还带来了几个人,说到:“李老师,吃过了没有?这些是那里来的好心人?你看我们这样,连累多少好心人呢?就是下辈子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这些好心的人们。”

“这是我们小燕她爸的朋友们,是来咱们这里做生意的,他们听了你们家这样的情况,非要过来看看。”

“那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刘玉柱问到:“今天怎么了,又没让孩子去上学?”

“她妈妈今天又犯病了,让李老师担心了。你们看我也动不了,许多事还得靠孩子,没办法,也许这就是命吧,只是可惜了玉琴这孩子了。”

黄志新问:“平时你们吃些什么?”

“也就是靠玉琴她叔给点米面和咸菜,凑合着过着吧。这些年真是难为她叔了。要是没有他的照顾,我们这个家还不知道怎么过呢?唉,这些年,也不知道给李老师她们这些街坊邻居们添了多少麻烦。”

“后来,建筑队就没有管?”

“人家还管你生活,给你治好伤就不错了,有的小事小伤根本就不管,你自己去治吧,像我这样的,事故大了,不治怕影响县大老爷的名誉才给治的。现在好不容易推出去,怎么还会再往手里揽呢?”

“村上呢?”

“村上倒是该照顾,照顾一点毕竟是杯水车薪,给点低保,也是每月百把十块钱,连吃得都不够,至于别的,也就是逢年过节,给上一百块钱,好多地方还是靠孩子她叔想办法。”

刘玉柱看了这样的环境,听完这些,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他从兜里掏出了仅有的500元钱,放在炕上说:“这钱不多,你看着让孩子给你们买点什么吧。”

宋玉琴的父亲看着刘玉柱掏出来的钱,泪眼汪汪地说,“好人啊,我们一家人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了。”说着就缓慢地移动他那笨重的有病的身躯,给刘玉柱跪下(说跪不像跪,像是爬)磕头。

刘玉柱赶忙去搀扶,“别这样,这是我力所能及的。”

黄志新和李小波从小卖部里给他们买回来一桶油、一袋面。就这样离开了宋玉琴的家……

(一一○)

且说王大年,他们打完牌,已近中午,本来白、王二人就想着要王大年管饭,况且这次又是王大年主动邀请的。王大年也知道他们的心思,早已让小李在白占刚的饭馆订好了饭。事也谈的差不多,他们让王家祥以产权起诉的名义收回这个王家大院,因为王家祥本来就是王文采的本家,理由就是拿出民国时期王家的房契,然后他们再进行操作,让官司成功,最后由王家祥卖给白延贵。至于乡政府没有地方了,也不得不另行建造,也给王大年改建乡政府提供了合理的理由。一切预谋谈定,结果是互利互惠,用一个现代的名词叫“双赢”。笔者这里旁边插一句,试问“那么谁输了呢?”得到预期的和谐结果,自然要相互祝贺一番,中午的酒,他们都没有少喝,相互的目的也已经达到,顺利而且称心满意。最后,王大年踉跄地回到乡政府,迷迷糊糊地想起了李小波,于是他想起来给李小波打个电话。就在这时,他的电话铃想了,打开手机一看是白仰斋的电话,他的酒劲立刻下去了很多,只听到:“小王啊,听说你要把乡政府给了白延贵,是真的吗?小王啊,你是大伯看着长大的,大伯不想你犯错误,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不需要大伯多说了,我们学,要学万历,千万不要学崇祯,不要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如果你在那里呆得郁闷,可以来找大伯,大伯可以想办法把你调到别的地方去,县里马上就要换领导了,我希望你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你有什么想法可以到我这里来谈一谈么,不多说了,最好你来一趟。”

“好的,大伯,我今天就过去。”他放下电话,王大年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不是因为乡政府的事,而是因为他们之间刚刚密谋的事,真是一顿饭工夫,就传到县里去了。乡政府的事自然要放下,可是怎么跟王家祥与白延贵交待呢?转眼又一想,这事还用得着交待吗?就这样又把黄志新的事忘到了脑后。他立即做好返回县城的准备,跟他的心腹小李交待了一些具体的事情,匆匆忙忙就走了。

话说刘玉柱等人,从宋玉琴家出来,再次回到李小波的家中,向李小波媳妇问起救助的情况。

李小波媳妇说到,“宋玉琴家的情况,前些时候不知道被谁传到了网上,我才在校长的特别指示下关心这个孩子的家庭,到她家一看,你们也就见到了,如此的情况,以前我还多次批评宋玉琴这个孩子,为什么经常迟到旷课,直到了解了她家的情况后,我和学校的几位老师在有时间的情况下,就单独留下她给她补补功课,为此小李还埋怨了几次我为什么不早点回家,后来他知道情况后,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这不,前不久还来了一些《爱心同在》的志愿者,也给他们留了一些钱,给孩子留了一些文具,买了一袋面和油。”

“现在农村,像这样的户多吗?”

“不仅农村,城市也有,特别是失去劳动力的家庭,家中一旦失去了收入来源,生活水平立即就直线下滑,我就知道有这一样的一户人家,原来家中的男主人是个养鸡专业户,生活的比较富裕,前年,高兴的还买了一辆新车,可是好景不长,在他们一家五口出去游玩的时候,不小心出了车祸,孩子女人都活着,可是家中的顶梁柱死了,现在,这家人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靠着亲戚的接济过生活,本来该读书的两个孩子也辍了学。”

“不谈这些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给老同学添了不少麻烦。”

“这说的那里话,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各位见谅。刘老板,欢迎你常到我们古城来。”

“那没准,如果有机会的话,也许我就成了古城人了,小李也就不要见外了。”

“那到好,如果真能那样,我们可以经常一起聊聊了。”

张师傅的车已经发动起来,刘玉柱和黄志新上了车,他们相互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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