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暖心情的个人空间

作者张玉茹

乡土情韵



未下笔之前，先罗列一些生活坐具：比如沙发、椅子。椅子真皮的，电动的，自转的——沙发有海绵的，弹簧的。总之随着时代进步，生活水准的提高，坐的工具是愈来愈多，样式愈来愈新奇，功能愈来愈齐全。舒服、舒适、舒坦-----最体现了现代生活的情调。



但是此刻，我却抛开这些时尚的东西，怀想一种由玉米皮编制的坐垫。因为此刻我正和邻居在院子外聊天，聊的兴致勃勃、聊的热火朝天。可是我已感觉到站立的双腿已渐麻木、已渐僵硬。真想坐一坐。可是冰凉的石板已随炎热夏日的逝去而失宠了。它冰冷的面孔让人看了心升几分怯意，而我上边所罗列的那些高档的坐的工具又仿佛都是“空中的楼阁”让人想见着它的美好，但于此刻却少有几分真实的实际用途。它们注定被困守于一所高档次的公寓的室内、客厅、办公室，当然它们也可置身于陋室之中。但它们不属于室外，不属于街道边沿。农家的小板凳自由一些，但它们也已随着日子的丰饶而渐渐退出了“一线”况且，即便它们还“在岗”，此刻它们也并不恭候在身旁啊。没有一个可坐的地方，凉在四处布下阴冷的大网。



不忍打断邻居的话语，又苦于足下的劳累。于百般无奈之即，看到街边靠着的玉米秸杆，拎起一捆垫在屁股下。邻居也效仿着一一坐下。秸杆本身就含有一种温性，只需一小会，温热就会蔓延而升。这多像和我朴实的父老乡亲的接触啊，那一小会，那一小会的羞怯是彼此间陌生造成的隔阂，开始的交谈中往往含着几分羞涩，话不多，但只需一小会，他们就会与你熟悉了，而一旦熟悉了，他们就打开了他们的话匣子，谈天谈地谈自然谈牲畜谈花谈草谈人生谈他们的儿子谈他们的老婆——他们的心啊，敞开了，像山涧里淌出的涧水，哗啦拉的给你带来清脆悦耳的妙音；给你带来山乡特有的泥土的芳香；给你带来无限的感慨；给你带来由衷的热望，让你沉浸，让你幻想着那份田园生活的美好，幻想着置身自然的单纯与悠闲——性情温和的庄稼秸杆，不正是秉承了农人的品性吗？它们和他们有着“本质”上的相通之处。



感觉到身体慢慢的温热起来，我却从聊天的兴致中开始溜神。此刻我仿佛又看到那位银发飘飘的老人，正在择地晾晒新剥下的玉米皮，老人青筋暴突的双手细致而灵活的翻检着玉米皮。里层白且嫩的倍受宠爱地晾在高台上，厚的粗糙的也没有被遗弃，好象这都是老人的儿女，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人给予一样的爱。老人倾情于此劳动中，脸上的淡定写满温情。而我知道，在这样一个分与拣的工程后，老人必定有所行动。或者把粗糙的玉米皮去掉根部硬结去掉尖端细软，再撕成条状续成一床冬暖夏凉的玉米皮褥子。亦或是用细嫩的玉米皮编制一个圆滚滚的坐垫。老人深谙此技，娴熟的分股拧实，动作的轻盈，和神态的安详让人读懂，老人其实是用爱编织着平和的生活气息，编织着淳朴的民风啊。有时老人似乎还哼唱起来。那是一支属于老人的曲调。这曲调协调了老人的动作，激励了老人编制过程中的想象。有时老人会突发奇想，摸索着创新，把一朵花一只蝴蝶简化地嵌进编制的程序中，成功后的喜悦会让老人容光焕发。仿佛这就是操劳一生的老人给自己画下的一个感叹号。一生的勤勉都精心地编制在这一厚厚的坐垫上了。



喜欢躺在玉米皮褥子上听玉米皮叶动的声音。那就是一支浓郁乡情味的催眠曲。喜欢坐在玉米皮编制的坐垫上的那种坦然与宁静，因为我知道，拥有这样一个坐垫，也就拥有了一份亲人细致入微的关爱，即便岁月流逝，爱也会在记忆中永恒。



其实，一个玉米皮编制的坐垫，它的实用价值往往是超乎那些名贵的真皮沙发的。因为它的灵活性极高。在室内，室外拥有它你随时可以席地而坐，唠嗑、做农活等。总之有一个玉米皮的坐垫，我们的身体不会被湿凉侵袭，我们的思维不会被阴冷打乱。我们的灵魂不会因受潮而发霉。 而今，编制玉米皮坐垫的老人已消隐在时光的背后，这一技艺在现代文明中也渐渐失去光泽，当我沉浸在这份温馨的回忆中，又蓦然从一种感慨中醒悟，我不禁扪心自问：是否我们有了海绵的柔软而忘记了玉米皮的温和？是否我们有了大米白面的果腹而忘记了高粱玉米的滋养？是否我们有了高科技的种植模式而忘记了牛耕时的崇尚与谦卑？是否我们有了奢华的生活水准而忘记了平和的生活气息？是否我们有了现代的文明而忘记了人初的本质？



此刻我坐在一捆朴实而温和的玉米秸杆上，怀想着那位编制玉米皮坐垫的老人，怀想着过去与未来的生活，也怀想着在脑海里已然出现的一些为人的警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