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家乡,好像只有两种花是绿色的:一种是榆树的花,一种是枣树的花。
这两种花很普通,以至于人们熟视无睹。我曾经在不同的场合问过很多人“我们周围什么花是绿色的?”大多数人露出一脸茫然的神色。然而这两种花却执著地开在我的心田上,让我的生命在他们的暗香中成长。
榆树的花,很少有人叫它花,都叫它榆钱。我问一些有学问的老人为什么管它叫榆钱?回答说,它圆圆的,中间有鼓腔,像古代的钱币。可是我怎么看它都不像散发着铜臭味的老钱。那翠莹莹的花倒像一把把堆在一起的精致的小扇子,把春天扇得暖融融的,把人们扇得神清气爽。后来,我自悟到可能在古代人们觉得那是比钱还贵重的花吧!因为榆钱不只是好看,还好吃。
即使在当代也曾经有过一段时期,人们把榆钱当作美味佳肴。那叫“瓜菜代”时期吧?榆钱是人们在苦春里第一把果腹的粮食呀!漫长的严冬把人们熬得肚子前腔贴后腔,熬得眼珠子发蓝,当人们看到枝头绿花绽放,心底是多么的欣喜若狂呀!于是,不管孩子还是大人,男人还是女人,举着杆子,提着篮子,爬树、折枝。回家后,蒸、煮、做馅,甚至在树下就生生地吞咽起来。这上天恩赐的绿色食品比钱要现实多少呀?比钱要强多少呀?难怪叫它榆钱。
就是这小小的榆钱,孕育了乐于奉献、坚忍不拔、沉稳刚直,有着一副硬骨头的榆树。无论土地贫瘠、肥沃,无论气候干旱、湿润,无论人们关注、冷待,它都能怡然自得地生长。
在家乡,榆木可是最坚硬的树木呀!实在是做家具的好材料。韩愈写过两句诗“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作雪飞。”我颇不以为然。榆荚无才思?它可是深谋远虑,大智若愚,称得上是一位智者。它以自己的自然之道向人们阐释着一种大智慧——随遇而安,安贫乐道,乐观向上地生活。
提起枣花,有时候我怀疑人是不是最没有良心的动物。因为我问过许多人,都说不上枣花的样子。在金丝小枣之乡最普遍、最可亲可近的花应该就是枣花了。人们吃着金丝小枣,喝着枣汁、品尝着枣花蜜,却很少想着枣花。其实,那朵小花只有5个花瓣,中间一个圆像标准的绿五星。只是几柱鹅黄的花蕊立足圆圈的边上,更显得楚楚动人。小是小了些,却精致得很。
让我感动的不是它的容貌,是它的内蕴。瞧!在花心上汪着的那片亮晶晶的蜂蜜,多么明显,蜜蜂随意采撷,蝴蝶随时品尝,足以彰显它的无私与坦荡。
花虽小能结实。秋天树上繁星点点,玛瑙串串,谁会想到那只是米粒大小的花朵结出的果实呢?脆枣的清爽可口,干枣的绵甜浓香,让你遐思良久,你会与那丝毫也不引人注目的枣花联系起来吗?那质朴的枣花呀!其实更像运动员的一生。
春天铺天盖地、拥拥挤挤的枣花到枣落杆时,树上的红枣其实就像挂了奖牌的运动员,更不知有多少枚枣花已化作了泥土。然而年复一年,春风劲吹时,它们一如既往地轰轰烈烈地绽放开来。不懈追求、厚积薄发的枣花,给我多少启迪和教益呀!
所以,在我的视野里,在我的心田里只有榆树的花、枣树的花这两种花永远绽放,和我的灵魂一起成长。
沧县高川乡前高龙华小学
沈培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