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院子里有棵大槐树,是棵笨槐。爷爷说是他父亲栽下的,得有五六十年的历史了。
槐树的树冠很大,基本上能盖住院子的大半部。春天,当大门外洋槐树上白色的槐花开满枝头的时候,院里的这棵老笨槐却在默默无闻地孕育着自己的生命。到了夏天,这棵大槐树的树冠如同撑开的一张大伞,遮住了火热的太阳,一家人坐在大树下吃饭,聊天。晴日的午后,大人们在树下做着活计,我们小孩则把一根绳子系在槐树那粗大的树杈上荡秋千,或是搬一张小桌,几个小伙伴趴在一起写会儿作业,小狗悄悄地吐着舌头趴在一旁······
炎热的七月,忽来一场骤雨,或是一夜大风,不经意间,大槐树密密匝匝的叶子中间,挂上了一嘟噜,一嘟噜的绿色小槐米粒,浅浅的,绿绿的,似娇羞的少女含情脉脉地在绿叶的缝隙中若隐若现。这时候爷爷总是乐呵呵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找根铁丝弯成钩,绑成扒杆。等到槐米熟透了,就开始往下收了。爷爷说,槐米收早了,太秕瘦,收晚了,就开花了,也是不行的,所以要看好时机。那时候,爷爷要么上树去用扒杆折,要么到房上去,我们几个小孩子在下面收拾,把树叶去掉,然后放到阳光充足的地方晾晒。
槐米被一枝一枝地折掉,浓密的大树冠变的稀稀薄薄,强烈的阳光也就疯狂的射了进来。老人们都说,槐米枝折的越苦,来年就长得越稠密,但看到大槐树那光秃秃的身躯,总有些痛心,有些伤感。大槐树却不知哪来的那股子韧劲,不需要任何外力,时间不长就又变得满树葱笼了。
槐米是一种药材,还可以提炼染料。所以那时候槐米是我们家一项很不小的收入。槐米要在太阳下暴晒,如果赶上阴雨天,槐米的颜色就会变黑,受到很大的影响,所以这时,爷爷看到天气不好时,就用硫磺熏一下,就不会影响它的价值了。
今年的槐米较往年更稠密,而爷爷却悄然离去了。而我同孩子一边收着槐米,一边给他们讲述着这棵老槐树的故事。故事里饱含着那人,那事,那情······
衡水深州市北溪乡东绿村 滕贵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