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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一株麦子,与做一辈子牛马一样重要”。
在读完这句诗后,我透过傍晚的窗棂,向东南方向望了又望。
散文诗集《守望岁月》的作者刘向民,将麦子“视作生命寄托”,他行走的地方在山东南面的枣庄,毗邻我曾工作过八年的连云港。
有些土地你可以一生未到过,但对于土地上的事物并不陌生。他笔下关乎乡村土地的诸多篇章里,屡次提及“麦子”、“棉花”、“高粱”、“红薯”、“耕牛”,初读,略显乡村叙述上的表层介入。但透过文字,我读出作者始终不变的态度,一种庄稼对于土地的态度,情感的温度和生命方向的坚守。岁月悠悠,执着依旧。他不是故做姿态地放低自己,而是骨子里自然透出的真情实感。
我们究竟怎样才能表达土地上的事物?草木、鲜花和庄稼?战争、疾病和死亡?阴谋、卑鄙和高尚?这些都曾经在土地上发生,将来还会存在,而且似乎无休无止。作者在行走时选择白描的方式完成记忆,选择朴素的方式进行感动。他最终与土地上不完美的事物不纠缠,选择原谅和省略,这一点成为他行吟远方的理由。虽然偶尔也惆怅:“岁月连着岁月,凝成打滑的日子,以痛苦为舟,横渡苦海。”但他意识到:“昨天的阳光已逝,今天的阳光更新更灿烂。”
一般的写作者容易忽视眼前的寻常事物,刻意走进渺远,试图让陌生和深奥来彰显自身的思想。殊不知,历经沧桑犹如铅华洗尽,素面朝天里反而有着最后的从容和自信。作者正是就着这些麦子和高粱,把他最感人的真相毕现给读者。有人以参天大树的名义热爱土地,有人以郁金香或君子兰的名义热爱土地,作者以麦子的名义来热爱,他把温饱当作土地赠予生灵的首要存在。海子笔下的麦子,人们更多记住的是金黄的麦芒,刺向空中的麦芒。里面有宗教,有叹息。刘向民的麦子,只是普通的庄稼,与高粱一样,与红薯一样,都关于人类的温饱或温暖,因而更显农夫式的感恩。
因为青少年的乡村成长经历,兼之多年身处都市,我早已习惯于在夜深时思念故乡。所有的乡村元素已远不止是浅表的叹喟,更多的是哲学意义上的缅怀。这些年我尽可能多地阅读各种文学作品,一直坚持少说少评,但刘向民的《守望岁月》让我从熟悉的场景里读出真正的亲切。因为未曾见过面,缺乏直接的交流,我想建议的是:满目望去,什么是我们与事物关系的核心?对待寻常的麦子和高粱,我们在直接打量它们时,能否迂回地看到它们其实也在观察人类?
说到写作的意义,其实非常沉重。说到散文诗写作的意义,似乎更加沉重。这篇小文的最后,我只想说,在意义之前,先像作者一样,也能以庄稼的方式热爱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