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的blog

秋收后的一点回忆

如今秋收真的过得很快了，青纱帐如同被人们放下的帷幕，似乎是一声令下，大地，这张承载着人类的大床，立刻裸露出她原本的颜色。平展展，坦荡荡，一望无际的黄褐色向无边的天际伸展开去，与天边的云霞融会，尽显她的辽阔和空旷。

在过去，秋天是繁忙的，也是农家女最辛苦的季节。俗话说：男怕麦收女怕秋，又说：好过得麦收歹过得秋。足见秋天的忙碌和平常是大不相同的，而最忙的便是那些农家女们。八月十五正当秋，我的印象中，几十年来，似乎仅有的几次中秋节不是在花生地里度过的。刨花生杀芝麻意味着秋收的开始，农家妇女们也就逐渐成了劳动中的主角。杀芝麻其实就是割芝麻，用镰刀割倒，她们把芝麻秸捆成捆儿，收回家后，四、五捆攒在一起，在房顶上晾晒着，等芝麻角儿晒得裂开后，在房顶上放一个笸箩，然后她们左手把芝麻捆儿倒着提起对着笸箩，右手拿一根木棍（再早都是拿一根擀面杖），在芝麻秸上拍打着，白花花的芝麻粒刷刷地从角里欢快地蹦出来，一会儿，就是满满的一笸箩芝麻。曾经记得喜欢仰头看妻子拍打芝麻的姿势，腰和头稍微向右侧着，好似一个舞蹈家设计的一个舞台造型，可惜我对舞蹈没有悟性，无法用文字把她形容出来。这就是农村里最轻松的活计——投芝麻。

相比这些，刨花生就显得麻烦多了，以前没有拖拉机的时候，都是用镐一棵一棵地把花生秧子招得松出地皮，然后用手使劲把根上的土抖落干净，成排地堆在田间，等一块地的花生刨完了，就开始往家里运。到家后，准备一个柳条筐，人们攥着花生秧子，在筐子的边缘使劲地摔打着，花生被人们从秧子上摔下来，在筐里翻几个跟头后，老实的落在筐里不动了，直到筐里的花生快满了，往外边飞溅，就把筐里的花生背上了房，然后继续这样的动作。现在有了拖拉机，也发明了专门刨花生和专门摘花生果的的机器，这确实是对农家女的一个解放。

刨完花生，紧接着的是割豆子和掰玉米。这两样农活的强度比起收花生来又加大了一些。现在的黄豆都是新品种，秧子有半人高。割豆子要猫着腰，右手拿镰，左手揽住豆稞子，时间长了，豆角子能把手掌扎出了血。晾晒黄豆是需要场院的，晒到了火候，拖拉机拉着碌碡来回碾压，开拖拉机的是男子，而翻场则都是女人的活儿，继而就是筛子筛，簸箕簸，直到干干净净的黄豆入了囤，女人们用手抹一下沾满尘土和汗水的脸，彼此欢笑着指着对方姐妹的脸：原来自己给自己往脸上画了一个手指模样的花儿。

隆隆的机器声，蚕食着青纱帐最后的一片绿色。如今，玉米联合收割机开进了村子，人们不必在钻进玉米地里掰棒子了，也不用弯腰抡着镐头招玉米秸秆了，前面机器把玉米棒子输送到旁边的三马车上，后面，大片的玉米秸秆被粉碎成碎屑，旋耕机把这些绿色的碎屑又埋在了土里，成了养地的有机肥。这一连贯的工序，除了让人们种地的成本有些增加外，更大的好处是减轻了人们的劳动强度，缩短了劳动时间，秋收就显得过得快了。

秋天，就这样过去了，人们脸上风尘仆仆，挂满了疲惫和劳困，却也没有掩饰对收获的喜悦和满足，今年雨水充沛，庄稼有了个好收成，这对于一个种地的农民，也算是对一年辛勤劳作的一点回报了。

如今大地敞开了她广袤的胸怀，让人们尽情地采撷，大地裸露出她母亲的本真，不保留自己的丰厚，更不掩饰没有色彩装点后的简陋和苍茫，只把寂寥留给自己，等待冬季的到来，然后让自己封冻，在心底重新积蓄希望，为来年的春天储藏必须的养分。

前几天一场秋雨，让已经播种的冬小麦提前发芽了，破土而出的麦苗，又是一抹朦胧的绿，如一层淡雾，似乎让人感到深秋后一点淡淡的春意。放眼望去，心里暗想：希望，其实是存在于每一个季节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