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永健的blog

徐老师

       徐老师不是病人，但她却是病房里的主角。她老公武叔叔是个法官，在病床上已经呆了16年，也就是在16年前已经被判了死刑。
      徐老师是一个小学老师，已经退休了，她高高的个子，丰满但不臃肿，利利落落、风风火火，说话却是慢条斯理，不愠不火，不知不觉地就让人感觉舒服。住院时正赶上年跟底下，每天早晨从家里来医院，她先跟大家汇报一下前一天晚上的情况，把丸子炸出来了，把肉炖好了，然后又去打了8圈麻将，输了80元，今天晚上还得去。徐老师一边说着，武叔就在一边点评，累了这一天，又是炖肉，又是炸丸子，还不歇着，能不输吗？徐老师说那叫放松。武叔透露，平时，只要他不住院，徐老师每天都去跳交际舞，而且跳男步。武叔住院，徐老师在病房里也呆不住，等武叔输上液，她就风风火火地走了，一会儿功夫就拎回了10斤牛肉，几斤带鱼，还有给小孙女买的新衣裳。病房的窗台上摆满了她置办的年货。
      我喜欢听徐老师讲这些家长里短，好像在听她演讲，其实我喜欢的不是她讲的那些内容，而是欣赏她的生活态度：困境面前的达观、直面人生的勇气、战胜困难的决心。她们两口看我整天闷闷不乐，愁眉苦脸的，就用他们16年的经历来鼓励我们，我时时被他们感动，也对他们心存感激，所以记录一下。
      武叔40岁时得了肾病，非常厉害，医生说也就能活个三五年，从此，他们就开始了求医生活，石家庄的医院住遍了，一年12个月有10个月在医院，后来在病房里认识了一个小伙子，他们看小伙子一个人既没人照料，也没什么钱，徐老师每天送饭时就给小伙子带上一份，后来就是这小伙子给武叔带来了运气。一年后，小伙子从老家给徐老师写信过来，说自己吃了个偏方治好了病，邀请他们两口去试试。在寒冬腊月，他们来到农村，有偏方的人一看武叔穿着警服就不敢给治了，武叔说“只要能治好我的病，你就是让我把摊屎吃了，我也吃。”他们的话感动了偏方持有人，让他们住了下来，他们住的是乡亲刚盖好的房子，没门没窗户，他们只好捡点木板什么的挡挡风，这一住就是9天，吃了药的反应很大，又拉又吐，可就是硬挺下来了。也许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吧，9天后，武叔换了一个人，此后10年没再进过医院。真是传奇。好人真是有好报。
      两个老人不停地跟我们讲，病来了，一不能怕，病不死人，自己先吓死了，二不能轻视，该治就治，该养就养，人家大夫说不让生气咱就不生气，不让累着，油瓶子倒了，说不扶就不扶，说不让吃什么，馋死也不吃。像你这么愁，一点用也没有，搁谁谁也急，愁也没用，急也没用，日子还得过。
     后来的日子里，他们老两口的这些话我经常拿出来反刍，细细品，确实心宽了许多。
     总想给他们打个电话，但不知为什么我却始终不愿打，不知怕什么。

以上写于2007年初。将近两年了。想起两位老人我依然会满眼泪水。我爱他们。

祝两位老人平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