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永健的blog

    世上有多少对夫妻，就会有多少种类型，或冤家，吵吵闹闹，或恩爱，卿卿我我，可我在病房里遇到的这两对夫妻，却是世间少有。尽管过去一年多了，我依然会经常忆起他们，忆起时，心里满是阳光，满是温暖。
  病房夫妻（一）  周阿姨
     40床的病人是一位老知识分子，70多岁，姓周，病房里的小字辈都称她周阿姨，她个子小，体型胖，满头白发，像脑白金广告里的那个老太太。她病得不轻，躺不下，整夜整夜地咳嗽，只好坐在床沿。这周阿姨的神情总透着那么一点的优越，那么一种养尊处优的劲儿，后来听她女儿讲，她年轻时是重庆城里的大家小姐，这也就难怪了。
      等到周阿姨老公出现时，又叫人吃惊不小，大背头、格呢西服、高领毛衣，挎着的包是类似装笔记本电脑的那种，说中文时，口音里带着东北味，说俄语时JI LI GUA LA TI LI TU LU ，这派头，老知识分子？海归？让人看不懂，他第一次出现在病房，是中午他来替女儿值班，一进病房他坐在周阿姨的膝前，一通说，止也止不住了。以下是夫妻俩对话的实录：
      夫：这是我给你专门买的碗，这图案也是挑你最喜欢的，出了院还能接着用，这是我给你带来的一点盐、一点味精，一醋点，一点酱油，（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大包里掏出眼药水瓶大小的一个个瓶子，然后摆在窗台上），我去超市给你买的小黄花鱼，都给你炸好了，（天哪，三条炸黑的一揸大小的黄花鱼），我这一上午一下儿都没闲着，一看表，都12点了，我连中午饭都没吃就赶来了，路上吃了个煎饼果子，（这时隔壁床大叫，你的液没了，快叫护士，两个老人如梦方醒，老头大步流星去护士站叫护士，回来后，接着说）看看，光顾说话了，刚才我说到哪儿啦，……
        这番对话一直持续到5点多，他们的女儿来，其他床的人的耳根子才算清静下来，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累死了，听都听得累，可周阿姨始终注视着老公，始终听他絮叨，如果这是一种生活常态，那么二人的功夫修炼得确是了得。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进行，说的也是一些车轱辘话，同屋的人耳朵起了茧子。70多岁的夫妻，至少也做了三四十年的夫妻，说了这么多年，还有这么多话，实在令人不解，我们现在很多夫妻抱怨结婚一年就四目相对，无话可说了，借鉴一下他们的谈话内容，恐怕再说上60年，也照样是源源不断。

这种安然的状态，这种闲适的感觉令人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