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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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集电视连续剧《吕玉兰》原始资料本第六集：不让须眉

编剧：孟燕君（1995年10月至1996年3月根据江山的同名报告文学改编）

　　1.育苗地。白天。

　　赵秀兰说：“玉兰，俺家七八口人，得凭工分吃饭哩！咱们捋榆钱、育树苗，到现在村里还不计工分，俺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

　　吕玉兰：“你的情况俺知道，你家人多，那就把俺的工分给你扒点儿吧！”

　　赵秀兰不好意思起来：“玉兰，俺咋能要你的工分！既然你这么坚决，那俺也豁出去了，不要工分也得把林造好！”

　　吕玉兰高兴地：“这就对了。”

　　吕玉兰冲李月芹：“你为啥？”

　　李月芹低下了头：“没、没别的，你不要工分，俺也不要了吧！”

　　吕玉兰笑了：“咳，都因为工分啊。咱们长长志气，不给工分照样造林，看看咱们这些女人能不能干成大事！”

　　2.村边。白天。

　　红旗飘扬，标语满墙。

　　吕玉兰和群众一起积绿肥。

　　乡通信员骑着自行车来到跟前：“吕玉兰，孙书记叫你去一趟公社。”

　　吕玉兰：“知道了。”

　　吕玉兰从肥堆上走下来，薅了一把草，擦擦脚上的泥，穿上鞋子：“秀兰，你告诉俺娘一声，就说俺去下堡寺了！”

　　赵秀兰：“哎，你去吧！”

　　3.大道上。白天。

　　吕玉兰跑步前进。

　　吕玉兰的一只鞋子掉了。

　　吕玉兰往脚上穿鞋。她看到两只鞋的底子和帮都分了家，往路边的粪坑里一踢：“休息去吧！”

　　4.下堡寺公社。白天。

　　吕玉兰进了公社大院。

　　孙耀安上下打量着吕玉兰。

　　吕玉兰低头看了看带着泥巴的脚和高挽的裤腿，冲孙耀安“嘿嘿”一笑。

　　孙耀安满意地笑了：“哈哈哈哈，玉兰当了干部，还是干活的样儿，好！可你光着脚丫子，不怕硌啊？”

　　吕玉兰有些不好意思了。

　　孙耀安冲一间办公室：“老周，玉兰来了。”

　　县妇联周主任掂着一双布鞋走出办公室：“小玉兰啊，我来前在床下找了一双布鞋带来了，看看合适不？”

　　吕玉兰惊喜地：“周主任，你也在这儿？”

　　周主任把鞋递给玉兰：“我也是今天来的。”

　　孙耀安：“玉兰，你猜猜，今天叫你来为什么事？”

　　吕玉兰：“种树吧？”

　　周主任：“这个丫头鬼着呢，一猜就准！”

　　孙耀安：“你们村那些妇女前段时间采种育苗的工分，现在要全部给补上。另外，县里号召植树造林，你们先行了一步，争取冬季造林在全县树立个典型。”

　　吕玉兰：“冬季造林？”

　　孙耀安：“这是新办法。春天栽树先发芽后扎根，冬天栽树先扎根后发芽，更好成活。”

　　周主任：“都上屋里去吧，咱们坐下说。”

　　三个人向办公室走去。

　　5.沙荒地。早晨。

　　北风凛冽，黄沙飘飞。

　　朝阳隐隐约约地升上了地平线。

　　吕玉兰率领着40多人的“妇女造林队”，扛着铁锨，背着树苗带着干粮走来。

　　6.沙荒地。白天。

　　妇女们在挖坑栽树。

　　吕玉兰冻得发紫的脸。

　　曹玉芹双手在口边呵了呵，又继续刨坑。

　　朱玉芹因为没扎毛巾，头发老是遮眼。

　　吕玉兰走过去，把自己的毛巾裹到朱玉芹头上。

　　朱玉芹一把扯下来，往吕玉兰手中塞：“玉兰，你自己裹吧，添上他还碍事呢。”

　　吕玉兰：“嫂子，你怀着身子，还是在意点好。”

　　吕玉兰把毛巾塞给朱玉芹就跑开了。

　　朱玉芹非常感激。

　　7.沙荒地。白天。

　　妇女们围在一起啃着凉干粮。

　　赵秀兰拿起水壶，用力拧盖，没拧开，便递给吕玉兰：“玉兰，你劲大，给你拧。”

　　吕玉兰一咬牙，盖子活动了。盖子被拧下来，妇女们却傻了眼。

　　壶里的水冻成了冰。

　　8.沙荒地。黄昏。

　　太阳徐徐地落下西山。

　　妇女们唱着《社会主义好》，走在回村的路上。

　　9.吕玉兰家。夜。

　　吕玉兰连鞋子都没脱，倒在炕上就发出了鼾声。

　　谈庆田走进卧室，伸手去脱女儿的鞋。她手刚握住女儿的脚，吕玉兰像着刺般猛地一惊。

　　谈庆田端过油灯，低头一看。

　　吕玉兰的脚背上是流着黄脓的冻疮，脚和旧棉鞋已经黏在一起。

　　谈庆田又是一惊。

　　谈庆田呆呆地把油灯放回桌上，坐在凳子上，抹着眼泪小声抽泣起来。

　　10.吕玉兰家。凌晨。

　　一声公鸡的啼鸣。

　　吕玉兰一个翻身，双脚着了地。

　　吕玉兰双脚疼得她两眼一闭“哎呦！”

　　吕玉兰一咬牙，大步向外间屋走去。

　　谈庆田一把拉住了吕玉兰：“上哪儿去？好生在家待着！”

　　吕玉兰苦苦哀求：“娘，求求你叫俺去吧，啊？那么多人等着俺，俺要不去，咋种树啊？”

　　谈庆田眼里含着泪，拉着吕玉兰的手：“妮儿，大男人都没人操持这事，一个闺女家，咋自个儿找罪受啊！你看你那脚，冻成啥了？”

　　吕玉兰禁不住流下了泪：“娘，脚冻了不要紧，过几天，还可以治。地冻了，栽不了树，就得等下一年了。俺小的时候，你不是经常讲拥军模范郝大娘和劳动模范胡勤英大姐的故事吗？你闺女就是想做那样的人，干一番男人都干不出的大事业来！”

　　谈庆田略有所思地擦眼泪。

　　吕玉兰破涕为笑：“娘，俺去了！”

　　11.沙荒地。白天。

　　肆虐的沙荒变成了阳光明媚的绿洲。十万余株树木形成了一道天然屏障，有效挡住了风沙的危害。

　　12.打井工地。白天。

　　男劳力正在阻拦吕玉兰下井。

　　驼背老头直摇头：“那家伙可了不得。女的下井，还不等于送死吗？历来打井，妇女连井台都不能靠近，要不然井就得打偏偏。”

　　吕玉兰问冯俊杰：“俊杰哥，你是党员、大队干部，叫你说，妇女能不能下井？”

　　冯俊杰一挠头：“玉兰，叫俺说什么好呀。咱们往常分工，就是男的打井，现在天又冷，就是下井，也拣壮小伙子，怕你顶不住！”

　　吕玉兰：“这么说还差不多。顶住顶不住，叫俺下去试试吧！”

　　吕玉兰不由分说，攀着井绳就下了井。

　　吕玉兰光着双脚踩到泥水里，登时全身打个冷颤。上面的泥筐顺了下来，她就用短锨捞泥往筐里装。

　　泥筐提了上去，泥水直往下滴。

　　吕玉兰的身上落满了泥水。

　　另一个筐顺了下来，吕玉兰不停地挖泥、掏土。

　　驼背老头看不过去，一边向村里走一边摇头：“玉兰下井，真像个疯子，没个闺女样儿！”

　　13.大街上。白天。

　　几个老年人在墙根下晒太阳。

　　吕玉兰扛着竹筢走过来。吕玉兰冲驼背老头：“大爷，俺打的井怎么样？”

　　几位老人异口同声：“好！”

　　吕玉兰：“没打偏偏吧？”

　　几位老人：“没有！”

　　吕玉兰：“不是说妇女不能下井吗？”

　　驼背老头：“咳，那个妇女敢下井？就数你玉兰呗！”

　　吕玉兰：“大爷，咱村的妇女要成立个妇女打井队，俺们要和大老爷们儿比一比，看谁打得快、打得好！”

　　几位老人纷纷竖起大拇指：“有玉兰领导，准行！”

　　14.胡同口。白天。

　　两个妇女一个端盆、一个纳鞋底。

　　妇女甲：“你说玉兰傻不傻，她上没哥、下没弟，过几年找个婆家，还不知道嫁到哪儿去呢。她卖那么大力气，也不知道给谁打乾坤！”

　　妇女乙碰碰妇女甲的胳膊：“哎，你瞧，傻妮子来了！”

　　吕玉兰扛着铁锨正向这边走来。

　　两个妇女连忙走进一户人家，随即关上了大门。

　　15.田野。白天。

　　地头上插着大块标牌：“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

　　到处是欢腾的群众。用铁锨翻地的，拉车的，还有往地里担桶送饭的。

　　在一块白地里，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花木兰深翻队擂台赛”。

　　东边排列着立擂的吕玉兰、曹玉芹、李月芹、朱玉芹、赵秀兰、张月娟等10位女将，西边排列着10位打擂的男社员。吕玉兰穿着背心和裤衩。

　　孙耀安和公社的其他领导也亲来督阵。

　　随着哨子“嘟”的一响，男女双方便开始翻地。

　　一张张明亮的铁锨在翻飞。

　　不一会儿，女方的速度明显超过了男方。

　　男队的一张张铁锨节奏减慢。

　　女队的铁锨仍在快速翻飞。

　　孙耀安喊道：“时间到。吕玉兰率领的花木兰队连战三队男劳力，不愧是新时代的花木兰！”

　　女队员欢呼。

　　李月芹手上的血泡破了。

　　吕玉兰把毛巾扔过去：“垫在手上。”

　　李月芹又把毛巾扔给了吕玉兰：“你的锨把都成红的了，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吧！”

　　吕玉兰带着红色血印的锨把格外醒目。

　　16.东留善固村。夜。

　　生产队长吕庆海从生产队里回家。他走着走着突然停住了脚步，躲在一座房子的拐角处，瞪大眼睛向对面望去。

　　在年轻漂亮的何寡妇家残缺的土墙上，一个黑影爬了进去。

　　17.吕玉兰家。夜。

　　吕庆海拍了拍窗户：“玉兰，玉兰！”

　　吕天聪（画外音）：“干嘛啊庆海？”

　　吕庆海：“玉兰在家呗？”

　　吕天聪（画外音）：“她和大炮、俊杰他们上红旗家去了，听说还是造林的事儿。“

　　吕庆海：”那俺去找她吧。“

　　18.何寡妇家。夜。

　　何寡妇被拨门声惊醒，吓得搂着一团被子蜷缩在土炕的一角，直勾勾地盯着房门。

　　门栓被拨掉了。

　　何寡妇一声惊叫。

　　们被人推了几下，因为顶着几根木棍，幸未被推开。

　　黑影又出现在窗户前。黑影用手猛拍了几下窗扇，因为早被铁丝固定住，也没能推开。

　　黑影爬上了窗台，用力地三拽两拽，一面窗扇掉了下来。

　　19.和寡妇家。夜。

　　吕玉兰和大小队干部、老党员吕红旗、冯俊杰、张大炮、吕庆海、孙二虎，以及跛腿的马忠诚、号称小蜂腰的村妇女主任，手持铁锨、扁担、木棍，来到何寡妇家大门前。

　　小蜂腰拍起大门：“何嫂子，何嫂子，开开门。”

　　吕玉兰：“何嫂子，开开门，找你有点事儿。”

　　过了一会儿，听得房门响，有脚步声走过来。

　　大门打开一条缝儿，何寡妇头发蓬松，双手捂着胸前破裂的大襟褂子，身子抖动着。女人胸前袒露出的那两团白乎乎的润玉，也随着她的抖动而晃动。

　　吕玉兰帮她把胸前的衣服遮盖了一下：“何嫂子，有人看见一个贼进了你家，咱们看看丢了什么没有。”

　　何寡妇大叫：“不，你们别进来！”

　　何寡妇用力合上两扇门，小蜂腰一膀子给撞开了。

　　众人涌进院子。

　　张大炮忽然喊道：“有贼，跳墙了。”

　　大家就见一个人从墙上翻了过去。

　　大家来到门外，就见一个黑影箭一般跑向村外。

　　吕玉兰一挥手：“追！”

　　众人迅速追了上去。

　　20.村头。夜。

　　粪坑里的水在动。

　　众人来到积肥的水坑和秫秸垛附近。

　　吕庆海：“怎么一出村就不见了？”

　　吕玉兰：“咱们分头找找，看看高粱地里、路边沟里有没有。”

　　大家向远处走去。

　　这时，大粪坑里的水“哗啦”一声响，从中钻出一个人来，还使劲捏着鼻子。这人晃了晃头，喘了一口大气。臭气熏得他“呸呸”地吐着唾沫。

　　这人爬上粪坑，原来是村支书吴其仁。

　　吴其仁走了没几步，便“哗哗”地呕吐起来。

　　21.林地。白天。

　　吕玉兰从一条小路上向林地走来。

　　吕玉兰走着走着停了下来，笑容猛地隐退下去。她圆睁双目，向林地望去。

　　林地里没了树，剩下的是一片被人砍去树身的碗口粗的树根。

　　吕玉兰面部抽搐起来，踉跄着跑了过去。

　　吕玉兰扑倒在地，抚摸着树根，撕心裂肺仰天大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