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燕君

特别提醒：版权作品，转载请注明“作者孟燕君”和“出处农民互联网”

十六集电视连续剧《吕玉兰》原始资料本第七集：“三吃”干部

编剧：孟燕君（1995年10月至1996年3月根据江山的同名报告文学改编）

　　1.吕玉兰家。白天。

　　家门外，吕红旗在低头来回踱步。

　　吕玉兰（画外音）：“红旗哥！”

　　吕红旗抬起头，看到吕玉兰走到近前。

　　吕红旗望着吕玉兰，眼圈一红，老泪涑涑而下，声音颤抖地：“玉兰，俺想你早该——回来了——，咱村那树——”

　　吕玉兰禁不住又哭了，紧紧拉住吕红旗的手：“你给俺说，那树是咋回事？”

　　吕红旗：“那天夜里，吴其仁把林子给卖了！”

　　吕玉兰伤心万分，不住流泪。

　　吕红旗：“他们卖了六百多块钱，天天大吃二喝，赶一回集就买好几十只鸡，啥时候想吃啥时候宰。”

　　吕玉兰咬咬牙：“俺找他们算账去！”

　　2.吴其仁家，白天。

　　吴其仁、大老黑、孙大麻子、冯三胖和公社贾社长在喝酒划拳。

　　冯三胖一仰脖喝了一杯酒。

　　孙大麻子一伸手：“哥俩好啊！”

　　吴其仁手一伸：“全来了啊！”

　　贾社长和大老黑啃着鸡腿，私下小声嘀咕什么。

　　“咣当！”门被人踹开了。

　　屋里的人向外望去。

　　吕玉兰气愤地站在门口。

　　屋里的人哥哥呆若木鸡。

　　吕玉兰怒视着他们。

　　吴其仁摇晃着站起来，皮笑肉不笑地：“哈哈——哈哈——，是——玉兰——回来了，快——快坐下，一块——吃点！”

　　吕玉兰：“呸！俺跟你们坐不到一条板凳上！”

　　吕玉兰走到桌前：“你们说，树，是怎么回事？”

　　几个人大眼望小眼，谁也不知说什么好。

　　吴其仁阴沉着脸：“群众没柴烧——”

　　吕玉兰：“胡说！你们知道这树是谁栽的？流了多少血汗？”

　　吴其仁严重放出了凶光，敲着桌子说：“吕玉兰，太放肆了！在贾社长面前，有这么讲话的吗？是谁介绍你入的党，翅膀硬了是不是？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堂堂一个村支书，还不能当这个家？你说谁当这个家？”

　　吕玉兰蔑视地：“哼，谁当家，搞歪门邪道也不行！广大贫下中农才是真正的当家人！走，咱们让贫下中农评评理去！”

　　那几个人低着头不敢吭声了。

　　吕玉兰：“你们倒是走啊！”

　　吕玉兰两手一抬，“哗啦！”一桌酒菜翻了个底朝天。

　　3.下堡寺公社。白天。

　　会议室里，公社党委会议正在进行。

　　孙耀安：“经过深入调查，我们查明了事实真相。东留善固村支书吴其仁和犯错误下台干部大老黑相互勾结，破坏集体的林木，在全县引起了震动，造成了很坏的影响。我们还了解到，吴其仁这个人品质十分恶劣，多次爬墙入户，强奸妇女。”

　　贾社长：“农村通奸的事太多了，够不上强奸。”

　　孙耀安气愤了：“贾社长，咱们党领导的要给群众留下一个好印象。上次公安局调查何寡妇投诉吴其仁强奸她的事情，本应该立即撤了他的职，法办也是够条件的。你给他当保护伞，得到他多少好处？”

　　贾社长眼红了：“孙耀安，你知道吴其仁是我培养的，你整他就等于跟我过不去！”

　　孙耀安也急了：“你要清楚他走的是什么道路，别叫糖衣炮弹拉下了水。同志们，吴其仁公款吃喝，玩女人，毁树杀猪，这是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的严重问题，说明这个村支书已经不能领导全村贫下中农走社会主义道路。东留善固大队党支部必须改组！”

　　4.大队部。白天。

　　在东留善固村的党员群众大会上，孙耀安郑重宣布：“经过全体党员投票选举，并报县委组织部批准，吕玉兰同志任东留善固大队党支部书记。”

　　全场热烈鼓掌。

　　5.吕玉兰家。夜。

　　吕玉兰刚刚躺在床上，外面呼呼刮起了西北风，院里树上干枯的枝干吱嘎作响。

　　吕玉兰爬起来，穿上大棉袄，拿上铁锨，出了家门。

　　6.林地。夜。

　　林海在风中咆哮。

　　吕玉兰在树林中吃力地走着。

　　这时，林中又出现了另一个人影。

　　两个人影越走越近。

　　那个黑影突然厉声质问：“谁？”

　　吕玉兰：“是俺，红旗哥，你也来啦？”

　　吕红旗：“俺睡不着，怕再发生毁树那种事。”

　　吕玉兰：“俺听着风叫，也不敢睡呀！”

　　吕红旗：“天这么冷，你回去吧，有俺在这儿就行了。”

　　吕玉兰：“没事，俺顶得住。咱俩分头转转，你往东北，俺往西北。”

　　吕红旗：“哎，这样最好。”

　　俩人渐渐消失在林海中。

　　7.东留善固村。白天。

　　一家房后，孙大麻子对着驼背老头，一手掐腰，另一只手伸着，比划出个“八”字。

　　孙大麻子神秘地：“你知道吗，上边给咱们大队拨了8万斤救济粮，吕玉兰硬是不要，一句话把粮食让给了别的村。”

　　驼背老头听了，胡子猛地一翘：“眼下正是困难时候，上级给咱，咱就要呗，怪不得都喊她傻妮子，就是傻！”

　　孙大麻子偷乐了一下，又故作严肃地说：“唉，这是只管自己当模范，不管咱1000多口人的死活啊！”

　　驼背老头一跺脚：“嘿，你说这个傻妮子，胳膊肘尽往外拐，有她，就没咱过的了。”

　　8.东留善固村边。白天。

　　大老黑和几个社员在交谈。

　　大老黑比划出个“八”字。

　　几个社员路出气愤的神色。

　　9.公路上。白天。

　　吕玉兰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袱，从县妇联开会回家。

　　吕庆海背着粪箩筐，拿着粪铲，拾起一块驴粪。他突然发现了吕玉兰，便打招呼：“玉兰，背的啥呀，那么沉？”

　　吕玉兰：“庆海哥，是几双旧鞋子。”

　　吕庆海：“背到代销店，说不准能换几毛钱。”

　　吕玉兰：“俺从县妇联收集的，背回去干活穿哩！”

　　吕庆海不相信：“哪个姑娘还穿旧鞋子啊，咋不叫你娘做几双新的？”

　　吕玉兰笑了：“俺这个老虎爪子穿鞋太费，娘做不急。旧的补补也能挡一阵子！”

　　吕庆海看着吕玉兰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当书记了还不要好，俺真没见过。”

　　10.东留善固村头。白天。

　　吕玉兰进了村。

　　几个小孩坐在牛槽里，学着大人的样子，一边捏着鼻子哭，一边诉说：“傻玉兰，傻玉兰，你为啥不让俺吃白面馍馍啊？”

　　吕玉兰停下来，弯着腰，和气地问：“谁说俺不让你们吃白面馍馍了？”

　　一个男孩仰着头：“俺娘！”

　　吕玉兰很是纳闷。

　　11.大街上。白天。

　　一位妇女正在街边切菜喂鸡。

　　吕玉兰走了过来。

　　这位妇女见吕玉兰来到近前，狠狠地剁起菜来：“剁死你，剁死你！”

　　吕玉兰紧锁起眉头。

　　12.吕玉兰家。白天。

　　谈庆田和五嫂子坐在屋门台上做针线活。

　　吕玉兰背着包袱进了家门：“娘，俺回来了。”

　　谈庆田应了声：“哎。”

　　五嫂子：“玉兰，人家说了，你想当模范，图露脸，再选举，长短不叫你当村干部了。你当的是谁的干部？有你这么傻的人吗，上级救济咱们8万斤粮食，你都不要！”

　　吕玉兰恍然大悟，暗暗冷笑了一声。

　　吕玉兰放下包袱，走到五嫂子面前：“嫂子，俺先问你，你咋知道上级给咱村8万斤粮食？”

　　谈庆田停下活，担心地看着她们说话。

　　五嫂子：“俺咋知道？人家在全村都嚷遍了！”

　　吕玉兰欲言又止，终于开了口：“嫂子，俺知道你为粮食的事儿生气。现在全国都在闹灾荒，国家还要建设，城市需要粮食，工人需要粮食，解放军也需要粮食。咱们是种地的农民，咱村一个人合四五亩地，还向国家要粮，国家哪来那么多粮食？咱们不能给国家担担子，也该给国家减少点困难。就是有救济粮下来，也得先给比咱更困难的大队。嫂子，咱要相信党，如果咱们真的过不去了，就是不要，国家也会给的！”

　　五嫂子拍着吕玉兰的肩膀笑了：“俺寻思玉兰真的傻得不透气了呢，这不是不傻吗？”

　　三个人都笑了。

　　13.吕玉兰家。白天。

　　吕玉兰坐在堂屋地上的矮凳上，望着门外出神。

　　吕天聪正在安新锨把。

　　谈庆田在门台上和着半盆红高粱面，不时从口袋里抓一把糠皮揣进面里。

　　两只小羊羔跑进院子，蹦跳着嬉戏。

　　吕玉兰眼睛一亮，立即站起来，向院里走去。

　　吕玉兰逮住一只小羊羔，搂在胸前：“爹，娘，县里要整风整社，开四级干部会，后台就集合——”

　　谈庆田不高兴了：“别说了，你心里想啥，俺一猜就准。俺说玉兰，你当干部，老是出门开会，也不能光自个儿掏路费啊！少说也有几十斤鸡蛋给你搭进去了，三窝小猪又给你赔进去了，连一个旧被套子，也叫你送到了收购站。今儿，你又算计这两只小羊，小皮球一个——没门儿！”

　　吕天聪试了试铁锨：“叫你当干部，哪能赔了闺女又折兵？从你当干部，家里的事不问一句，自留地里不看一眼。说声出门，自行车的气儿给你打好了。说声吃饭，碗给你端上了。全家人都跟着你忙活。照这样儿下去，啥都得赔进去。”

　　吕玉兰笑了：“爹，娘，你们不是叫俺赔本干部吗，为革命把人都搭上了，几只小猪小羊，还有啥舍不得的？”

　　谈庆田：“好了好了，别讲大话啦，再讲，又是老红军老八路打天下，把命都豁出去了；又是毛主席为了穷人享上福，家里六口人都打进去了。你爹跑日本的时候是抗日迷，现在你当官了，你爹又成了你的财务部长！”

　　吕天聪坐在一块砖上点着了烟袋：“妮儿呀，爹打你一回家就支持你搞合作社，一直干到今天。你能吃苦、能吃屈，又能吃亏。可你到底是个女孩儿，早晚得嫁出去，多少年的老不错、老邻居，也叫你给得罪了。你要多留点心，大老黑他们心狠手毒，定不住哪一天要找你的茬。公社的孙书记是个好人，你吕玉兰真想成个花木兰，全仗凭好领导栽培哩！”

　　吕玉兰点点头：“爹，你别担心。你妮儿不做对不住大家伙儿的事儿，不怕当不好这个支书。”

　　14.东留善固村北场院。阴沉的天空。

　　大雨哗哗地下着。

　　搭着苫布、席子的豆垛。

　　场边的土屋里，张大炮坐在地铺上吸烟。他呼地站起来，走到屋门口，冲着苍天喊道：“老天爷啊，别下了！”

　　15.东留善固村北场院。浓云密布的天空。

　　大雨在不停地下着。豆垛下方积水渐多。

　　16.东留善固村北场院。黑云渐渐散开。

　　社员们来到豆垛边，把苫布掀下一块。

　　垛底露出一丛绿色的豆芽。

　　张大炮猛地蹲在地上，薅了一把豆芽，举到眼前，泪水顿时涌了出来：“豆子，豆子，俺的豆子呀——”

　　社员们：“大炮，别难过，咱们总结一下教训，今后把场看管好就行了。再说，光瞎个垛底，也就三四百斤。”

　　张大炮难过地：“俺这个副书记不称职啊！”

　　17.东留善固村南。白天。

　　地头上，吴其仁推着自行车，大老黑小声地在他耳边嘀咕着。

　　大老黑：“这回老天爷可帮忙了，张大炮管场烂了豆子，到贾社长那儿一告，不愁弄不倒他！”

　　吴其仁：“嘿嘿，俺看吕玉兰的左膀右臂，一个张大炮，一个冯俊杰，还没尝到当副书记的甜头，就得下台了，哈哈哈哈……”

　　18.下堡寺公社。白天。

　　社长办公室。

　　吴其仁满口喷着唾沫：“张大炮把场上的两万斤豆子沤烂了，别人给他提意见，他一点儿也听不进去，光仗凭吕玉兰给他撑腰！”

　　贾社长阴笑了一声：“还有什么？”

　　吴其仁把嘴凑到贾社长的耳边：“张大炮说出了大话，他说社长来了也不怕，社长上边还有书记管着呢！”

　　贾社长一拍桌子：“放屁！”

　　吴其仁劝道：“贾社长，千万别生气，可要注意身体。现在，社员们意见可大了，都要求把张大炮撤掉。”

　　贾社长斜眼看了看吴其仁：“老吴，这不像是群众的意见，好像是你个人的意见吧？”

　　吴其仁低下头：“这，这——”

　　贾社长突然仰头狂笑起来：“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