踮着脚摘星星22的个人空间

上学的日子

    眼前的事记不住，以前的事忘不了。人上了岁数就成了这般模样，我也如是。不由想起了上学的时候。

    前后加起来，我求学用了十三年半的时间，却纵跨了二十一年。虽略显斑驳，头脑中的映像却清晰如昨。

    四岁多时，村西流淌的那条小河差点成了我的葬身之地，若不是那个白胡子老爷爷恰巧路过，把我救起，也许我的生命在四十七年前就已定格。娘怕我再出事，强拉硬扯把我送进了学校。五岁，懵懂无知，甚至还穿着开裆裤。我的嚎啕没能把娘的心哭软，脸上挂着泪瓣，很无辜地搬起家里的小板凳坐在了土台前。板凳裸露的钉子把屁股划开了一个血口，上学的头一天就遭了劫难，可娘的主意却坚如磐石。

    我以为我就是吃跑混天黑的小片儿溜，谁知，学起文化来，却是兴味盎然，那些年长我的人除了个子上的优势，学习倒不是对手，我的天赋异禀让老师都颇为惊讶。我成了班里的尖子生。拿着大红的奖状回家，娘的脸上像开了花，我对花语的解读是，娘为自己的英明果断窃喜，也为儿子的出类拔萃自豪。

    临近小学毕业那年，我和班里的几个嘎小子，挑逗那个叫敏的漂亮小姑娘，当老师的爹闻听大怒，一个大嘴巴子掴在我的脸上，让我尝到了疼的滋味，那以后，我再不敢造次。

    小学五年，似是一眨巴眼的工夫就过去了。我一直被优秀包围着。

    唐山大地震那年，我十一岁，升入了本村的初中。此时，我的学习生涯也像被震毁了一样，轰然倒塌。乍一转入初中课程，竟一下子失去了感觉，成绩一落千丈。人也变得少言寡语，精神萎靡。娘急了，找到那个气质优雅的美女班主任，祭出的对策是，让我表演节目，演一个农村老太太，以期调节我的心性。我死活不依，却没有半步后退的余地。我是以赌气的态度出演这个角色的，谁料，却大获成功，全乡汇演拔得头筹，还召回了出窍的灵魂。回归正途，我如鱼得水，县中学“文革”后头一年恢复全县统招，全班上榜两个，除了我，还有那个和我演对手戏的“老头”。

    寄宿制的高中生活，于十三岁的我来说，算是很大的考验。短缺经济的魅影依然还在，食不果腹，寝难御寒，冬日里宿舍的煤火压根就抵不住从破窗肆虐而入的寒风，我蜷缩在被大通铺挤窄了的被窝里，身子瑟瑟发抖。纵然内急，迷蒙中也不愿动弹，生怕失了那点好不容易才聚起的温度。我因此不可避免地成了“湿人”，羞愧于心，不得不用自己宝贵的体温偷偷将其守干，以免遭人讥讽和诟病。

    窝头里有蛆虫也就罢了，量也少得可怜，菜汤里见不到半点油腥，我却如狼似虎般吃的津津有味，不吃不行，饿呀！我不知道，我的身量至今也没能舒展开，除了遗传因素，是不是也和那时候的饥饿有关，答案似乎可以肯定。

    艰苦的环境磨砺人，两年苦熬，我终究还是考上了，尽管只是中专，却成了村里人奔走相告的大事件。彼时，考上中专，难于现在的一本，况且跳出农门，总是招人艳羡。

    两年的中专生活，像是进了天堂，吃上了肉包子、大米饭，还不用花家里的钱。此时，我才觉得自己像一只小鸟，生出羽翼，飞在空中，尽享生命的美丽。

    可是，我依然心有不甘，曾经的大学梦，始终没有泯灭，直到我参加工作八年后，机遇垂青，我捡拾起那些高中课本，挑灯夜读，终得圆满。离妻别女，南下郑州求学，方知，梦想里已经有了太多的牵念。鸿雁传书的日子，文字成了情感的纽带，两地书沉淀出爱的寄存。

    那天，当老伴煞有介事地说，那些信其实还在的，我一脸惊愕。几次搬家，信被藏匿何处，我竟不得而知。恳求再览，老伴笑着摇头，说那是她的私人档案，绝密。我鼻子一酸，湿了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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