踮着脚摘星星22的个人空间

听房那点事

    那时候，老家那边兴听房，但凡谁家娶了媳妇，半夜里一准会有一帮嘎小子趴在窗根底下，屏住呼吸听屋子里的动静。倘若听到啥好玩的好笑的，第二天就会在人群中扩散开来，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听房这事，俨然成了农村的一景。

    我在农村待的时间不算长，孩提的时候还不懂听房是咋回事，等懂事些，就出外求学了，所以亲自经历的听房亦是寥寥，倒是从大人口中听到的有关听房的那些事颇为有趣。

    农村缘何有听房的习俗，未做考证，思之再三，可能与那时候的环境有关。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家每户都过着几乎相同的日子，闲暇除了偶尔看场露天电影，晚间好像并没有什么事可做。谁家娶了媳妇，图个喜兴热闹，听房渐进被演绎成了消遣娱乐的一种方式。

    房子是老式的，格子型的木窗上贴上棉纸。日子穷，买不起窗帘，即使买得起也没地方可买，因为买布需要布票。于是，那层薄薄的窗户纸就成了屋内屋外的隔断。院墙其实也不过一个幌子，低矮不说，材质多为土坯。若是穷家穷户，则把玉米秸子戳起来，形成一个围栏，也就算是院墙了。这样的院墙，不过一个象征，防不了贼，也挡不住人，进家入户易如反掌，也就为听房大开了方便之门。

    我唯一的一次听房经历是头上高中那年，大概还不满13岁。当长我几岁的邻家哥哥拉着我说要去听房时，我压根就不知道是咋回事，稀里糊涂跟在屁股后边就去了。寒冬腊月，天上飘着小雪，原本穿的就单薄，棉鞋已破开一个小洞，露着大脚趾，稍显宽大的棉袄，自下而上嗖嗖地灌着冷风，肌肤像是在一层一层地敷冰。我哭求着说不去了，哥哥连哄带吓唬，我只能尾随。

    屋里的油灯还亮着，昏黄的光间或闪动，大红的喜子粘在窗纸上，格外显眼。哥哥把耳朵凑近窗子，天黑，看不太清哥哥的表情，估摸着是紧张加期待的那种。我蹲在地上，夹紧两腿，来回晃悠，是为活动着取暖，又怕出了响动。寒冷的感觉让我很想那暖和的被窝。隐隐约约听见里边说，睡吧。灯光随之熄灭。哥哥听了一会，好像没啥收获，看上去很失望。此时，我一个喷嚏没憋住，偌大的声响划破寂静的夜空，也惊煞了屋里的人。一声“谁”的断喝，哥哥边责骂边拽起我拔腿就跑，吓得我狂跳的心像是要蹦出来一样。

    我觉得听房一点也不好玩，感受最深的就一个字：冷。可在大人们的口中，听房那事总是那么生动有趣。那次，陈叔他们几个20几岁的小伙子听房，一帮人猫在窗根底下，正待兴头上，突然门哗的一声开了，随之带着冰碴的水从天而降，一帮人听房不成，还弄了个落汤鸡，棉袄湿了个精透，如鸟兽散，一下子跑了个精光。

    也听说了两次意外。那次听房，村上的二嘎用蘸了唾沫的手指捅破了人家的窗户纸，也是屋里那新娘子性子烈，拿起一根棍子就捅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捅到二嘎的眼睛上。二嘎从此成了独眼龙，娶媳妇的那家还搭上了一大笔费用。两家从此也结下了恩怨，互不来往。

    还有一次，屋里的小两口性趣盎然，说了一些私密话，被几个听房者添油加醋地传播了出去，那媳妇脸皮薄，当知道自己的那些私事被传得满城风雨时，一个想不开，竟然跳了河，幸亏被人及时发现，要不非出人命不可。

    眼下，农村各家各户基本上都是高墙大院，私密性极强，加之观念的变化，听房已经成为了一种传说。不过，透过听房那点事，能让人感受彼时农村的一幅生动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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