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玉莹的个人空间

      那是1966年的冬天，我快15岁了。由于动乱年代，学校早已放年假了。

      父亲和我大哥每天上北山去砍柴，回来还要称一下，看谁的多。我大哥年轻力壮，每次都在370斤左右，父亲则260斤左右。我看了后，手心有些发痒，也想去试试，就对父亲说：“明天我也跟你们去砍柴吧？”父亲说：“那还不累趴了你呀，光是路你就走不了。”我满怀信心地说：“绝对没问题。”

      那时谁家都没钟表，估摸时间只能靠公鸡打鸣。往常他们去砍柴都是鸡叫三遍出发。这天可能是鸡叫得早一些。鸡叫两遍父亲就起来做饭，每次都是小米焖饭。然后装干粮。干粮是每人一张白面饼，其余就是蒸熟的红薯块。这红薯块既解饿又解渴。我用书包装上那张饼，再装上大小适中的四、五块红薯，父亲跟我拿的差不多。我大哥不光力气大，吃的也多。他除了那张饼外，还要装上六、七斤红薯。他的干粮袋是个布口袋，他总是用手掂着约摸够份量了才行。

      鸡叫第三遍我们就出发了。我父亲和我大哥各推一辆小推车，我空手跟着。在整个路上四周一片漆黑，要说是伸手不见五指那有点夸张，但绝对是3米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到了山脚下，小车不能继续推着往前走了，必须放下小车。这时已经走了20多里路了，天还是黑得看不见周围任何景物。我们把扁担、绳子、斧头、镰刀各自带好，我只带了镰刀和绳子，就开始上山了。后来才知道，说是上山，其实还要走十多里的山沟子。父亲在前面，我第二，我大哥在后，这样就把我保护起来了。上山的路是越来越不好走，有的地方左边是悬崖，有的地方还要揪住草和扒住石头才能上去。这都是在黑暗中进行的。

      最后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父亲说，这地方叫三道沟，这里柴多，好砍。他们把扁担和干粮放下，父亲说：“你就在这儿砍吧，我们去上边。”说完他们带了斧头和绳子走了。

      我努力地睁着眼，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因为离天亮还早呢。那时我可能是有点夜盲症。我就用手摸索，摸到一根柴，可是怎么也削不下来，就又重新摸索，还是削不断······最后摸到一根，用手一扳，叭的一下就断了。我很高兴，就摸索着继续扳，不一会儿就扳了一捆。这时天渐渐亮了，我看清了，就专选那种柴，很快又扳了一捆。因为我只砍两捆，父亲他们是各砍四捆，所以我捆好后等了一会儿他们才下来。父亲一看我砍的柴，苦笑了一下说：“你弄的这叫什么柴呀，谁还不砍它呢，水分太大。”我说：“那怎么办？”父亲说：“砍了就背回去吧。”于是我们就往山下搬运各自砍的柴。

      他们的四捆柴是用扁担挑两捆，再背两捆。先挑着两捆向山下走一段路，累了就放下，再回去背另两捆，在返回时就权当休息了。把这两捆背到再前面一些，累了再放下回去挑那两捆，如此循环往复。我只是两捆柴也像他们一样来回倒。这样算起来，这十多里的山路等于多走一个来回，就成60多里了。

      往回这一运柴我可感觉累了，再看那山路，那叫什么路啊！连羊肠小道都不如。我们好不容易把柴运到小推车旁，看到已有好多人都装好了车，有好多人已经走了。这时太阳已日下三竿了。我们装好车急匆匆往回赶，路上我也懒得向四周观望了。到家已是掌灯时分。我让父亲把我的柴称了一下，一共66斤。晚饭后躺下，一觉醒来，已近晌午了。起得床来，两个腿肚子疼得竟下不了台阶了，强挣扎到了厕所，回来就一步台阶也迈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