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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  日

                             （小小说）　　　　　　　　　　　　　　　　　　                        

    祥的家乡是冀东山区，小村很贫困。祥高中毕业后进城学了拉面手艺，自己开了一爿小拉面馆。离小面馆不远有一家工厂，工人们常到祥的小面馆来吃拉面，有一位叫佳的姑娘来得最勤。祥的牛肉卤拉面味道确实很不错，佳越吃越上口。

    佳和祥便熟了，相互间的话也多了起来。佳说，她不但喜欢吃拉面，而且很欣赏祥拉面时的动作，有一种艺术感，像舞蹈似的。祥笑笑说，其实生活处处都有艺术，关键在于发现……佳觉得这个乡下小伙儿的话语中内涵挺深刻。

    这以后，佳和祥的话语中便多了几分亲近……

　　有一天晚上，祥送走了最后一位顾客，正想打烊，佳来了。祥见佳打扮得很靓丽，脸上笑波泛着动人的潮红。祥就说：“今天有什么大喜事吧？”

　　佳说：“当然啦，今天是‘情人节’，又是我的生日……”

　　祥笑笑说：“这么巧啊！那么你究竟是过‘生日’还是过‘情人节’？”

　　“同时过！”佳咯咯笑着说。

　　祥说：“过这样双重意义的节日为什么不去上档次的酒店？到我这小小的面馆来你不觉得太委屈吗？”

　　佳说：“没必要那么排场，因为给我祝贺生日的只有一位朋友……”

　　“一位朋友？”祥一愣，“你真会开玩笑，竟把自己说得如此凄凉……”

    佳神秘兮兮地说：“好朋友的确有几位，但是，今天绝对不允许‘第三者’插足，来吧，请你坐下来好好陪陪我……”

　　“我？”祥说，“别拿傻哥哥开涮了……”

　　佳说：“怎么，你不愿意？”

　　祥的心就咚咚地跳起来，脸也涨得通红。

　　佳说：“你还发什么呆？快坐下吧。”

　　祥结结巴巴地说：“你，等等……”祥说着箭一般地射岀门外，不大工夫便捧来了生日蛋糕和蜡烛。祥把蛋糕摆好，将蜡烛点燃，然后便在佳的对面坐了下来。烛光闪闪，映红了佳和祥的笑脸……

　　这个别开生面的“生日宴会”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气氛却热烈而又缠绵，直到深夜，两个人仍如醉如痴……

　　这以后，佳到祥的小店来愈加频繁了。但时隔不久，佳突然来得少了，祥想，佳可能现在太忙。在佳不来的时候，祥就黙默地把思念揉进面团里，然后把思念拉得长长的，细细的……

　　终于有一天晚上，盼来了佳。佳一脸热汗蒸腾着怯怯的羞红，许久后迟迟疑疑地说：“祥，真对不起你……”佳吿诉祥说她被“第三者”俘虏了——她接受了一位在政府机关工作的小伙子送给她的红玫瑰……

　　祥猛然吃了一惊，沉黔一阵后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脸色平静地说：“这……没什么，对生活的选择不可能只有一次，经过比较是应该的……”

　　佳说：“谢谢你的理解……”

　　佳不再来祥的小店吃拉面。

    时光的脚步匆匆，转眼间一年过去了。这天晚上，祥照顾完顾客独自在屋里默坐，佳突然来了。两个人对视一阵后，祥说：“坐下吧。”

    佳便坐了。

    这时，祥发现佳的脸色很不好，祥的心也有些压抑，祥就故意做岀笑脸说：“佳，可曾记得‘去年今日此门中’？”

　　佳说：“什么意思？”

　　祥说：“难道你真的忘了今天是你的生日？”

　　佳现岀一脸惊愕：“真应该感谢你还记着我的生日……不过，我没有忘记今天是我的生日，因为没有忘记所以才到这儿来了……”

　　祥说：“为什么自己来？他呢？他为什么没有来？”

　　佳轻叹一声说：“他现在做了一位局长女儿的俘虏……”佳又说，“我们的工厂濒临危机实行减员，我下岗了……在这种时候哪还有什么心思过生日？可是，我非常想到你这儿来，但我并非想求得你的原谅再续前缘，我什么都没想，我只想到这里来……”

　　佳的话语中满含优伤，祥的心也很沉重。祥说：“现在什么都不要去想了，既然来了，还是要过一个快乐的生日……”祥说着转身岀了屋，十几分钟后捧着生日蛋糕和蜡烛回来了。祥把红蜡烛点燃，然后便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唱了一阵后，祥又扭开了音响，舒缓优美的乐曲响了起来，祥伸岀双手：“来，咱们跳舞吧……”佳有些犹豫，但祥的口气像命令似的，深情的目光如火熖般炽烈。佳便站起身颤颤地伸出双手，随着舞曲的旋律两个人跳起了探戈。开始，佳和祥都有些拘谨，后来便渐渐地自如了，佳的心情也渐渐地舒展了。于是，两个人都跳得很投入、很忘我。这时候佳才感觉到，虽然过去她从未和祥一起跳过舞，但他们的舞步竟如此惊人的和谐、黙契……

　　“生日舞会”一直进行到深夜，但佳和祥都感到兴犹未尽。祥送佳回家时，两个人在她家门口默立许久，佳两眼望着祥仿佛有无尽的话语，但她什么也没说岀来。祥说：“什么都不要说了，回去休息吧。别忘了，明天去我的小店吃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