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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之福与假知府

              （原创故事）

                                                   杨 友

        贾家是远近闻名的大财主，良田几百亩，骡马成群，又在城里开了几处商号。老当家的贾百万为人十分精明，又贪婪无厌，不仅盘剥穷人，就连当地的几家财主也经常被他算计而失利。贾家家财万贯，“日进斗金”，最大的缺憾是他家世代没出过一个做官的。这就使贾百万感到富而不贵，终究是个“土财主”。贾百万听人说，阳宅主“财”，阴宅主“人”。于是，就想请一位高明的阴阳先生为他家寻找一个上好风水的茔地，希望后代子孙出个做官为宦的。离他家五十里外有个陈家堡，陈家堡有一位对堪舆学研究颇为精深的陈先生，据说无论什么样的山川河流陈先生一眼便看出是盛衰兴亡之地。这位陈先生曾为多少大户人家看过阳宅阴地，在永平府三县之内名望甚高。贾百万便派人将陈先生请到家里，待以上宾之礼，一日三餐美酒佳肴，陈先生大受感动，表示一定要竭力效劳，决心为贾家寻到一块好茔地。

        贾百万亲陪陈先生一连在野外转了三天，走遍了村外四周的山岭平川却没发现什么好风水。第四天，两个人来到一处小山下，陈先生抬头一看不由得一惊，对贾百万道：“恭喜老东家，好风水找到了！”陈先生说着伸手指着对面的小山说，“老东家请看，这座小山如同一个‘个’字，中间山顶高，两边山坡缓而向下延伸，整个山形就像一顶冠冕，那中间的山头就是一颗‘珠顶’。如果将贾家上三代的墓冢迁至此处，保准不出三代就要出一位四品顶戴的文官！”

        贾百万听了惊喜不己，拱手抱拳道：“陈先生连日不辞劳苦，总算为贾家找到了好风水，如此大恩大德贾百万没齿难忘……”

        陈先生又为贾百万择定了迁祖坟的吉日，经过一番准备后，贾百万亲自带领家人挖开祖坟，将上三代祖宗的尸骨重新装殓抬到新茔地。陈先生放了罗盘点了穴位，将新棺一一安葬。为防日后有人破坏风水，贾百万又雇了看坟人日夜守护，并在墓地四周栽植松柏，以壮风水。

        迁坟事毕，贾百万对陈先生千恩万谢，肉山酒海珍馐美味款待三日，又赏给陈先生白银百两绸缎两疋，外赏黑叫驴一头，供陈先生日后代步。

        这天，陈先生辞别贾百万骑着黑叫驴踏上了回家的路程，走过一村又一村，走过一山又一山，近中午时分来到前后不见人家一条山沟。陈先生感到口渴难耐，正欲下驴寻找山泉，突然从树林中蹿出两个大汉，手持棍棒拦住了他的驴头。陈先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心想：不好，遇上拦路劫财的强盗了！陈先生知道在强盗面前只有乖乖地交出钱财，否则性命难保！于是便跳下驴背抱拳一揖道：“二位爷行个方便吧，驴背上的银两和绸缎二位爷拿走就是了……”其中一个汉子冷笑道：“看来你是个明白人，放心吧，我们不要你的命。但有一件，要把你的两个眼珠留下，以防你日后报告官府找我们弟兄的麻烦……”陈先生一听吓得浑身直抖，扑通跪倒在地苦苦哀求道：“二位爷千万不可如此，要了我的两个眼珠往后可怎么生活？望二位爷大发慈悲留下我的眼睛，我若报官日后不得好死……”那大汉道：“不必罗嗦，谁管你好死赖死的，我们没工夫跟你磨嘴皮！”说罢，两个汉子便动手将陈先生摁倒在地，取出刀子将陈先生的两个眼珠剜了出来，然后带上银两逃走了。陈先生疼得死去活来，在地上翻滚。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过路人听到陈先生的惨叫，走近前一看便认出了陈先生，问明原委后将陈先生扶上驴背送回家中。

        贾百万将祖坟迁到新茔地的第二年，儿媳妇生了个男孩，白白胖胖，虎头虎脑，谁见了都夸这孩子带福相，将来一定大富大贵。贾百万万分高兴，说不定新坟茔的好风水出个四品官就应在这个宝贝孙子身上！贾百万对这个小孙子当然是百般宠爱，视若掌上明珠。从生下来到会爬会走会跑，全家人谁也不敢碰一下，吃的穿的玩的想要什么就得给什么。在贾家贾百万是“王一”，小孙子就是“王二”。小孙子长到八九岁时，贾百万决定请一位教书先生让小孙子读书。他深知孙子将来要做官必须知书识礼，经纶满腹，挥笔成章。于是，贾百万便请来一位学问高深的老夫子教授孙子。择定吉日开学拜师，贾百万领着孙子先拜孔圣人牌位，然后给老师行跪莅礼。拜过老师后，贾百万便请先生给孙子取学名。老先生看看面前这位小学生，微微笑道：“小公子一脸福相，他日必然富贵显达，实是府上之福，就取名贾之福吧。”贾百万当即赏给老先生白银十两缎炮一件做为酬谢。

        小贾之福长相喜人又精灵乖巧，但读起书来却又笨又蠢，老先生一字一板地教，他却像熊瞎子掰苞米，掰两个丢一个，掰十个丢九个！又加上平时娇宠惯了，受不了先生的管束，经常逃学。跑到外边跟一群小伙伴上树掏雀窝，下河捉小鱼，还时常偷人家的瓜果，用石头棍棒打死人家的鸡鸭。念了一年连《百家姓》都不能背诵。老先生对这个冥玩不化的学生非常头疼。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管严了怕老东家怪罪，管松了学业无进又怕老东家指责他误人子弟。就这么又管又不管勉勉强强地对付教下去，三年过去了，那贾之福连自己的名字还写得缺胳膊少腿儿。老先生觉得这个学生实在是不可教化，多少心血也是白费，一气之下便卷起行李回家了。

        老先生一走，贾之福就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连贾百万也不能奈何于他了。贾百万本指望孙子成龙荣耀祖宗，没成想养了这么个不成器的混涨东西！贾百万大失所望越想越生气，终日闷闷不乐，后来就病倒了。经多方求医调治全然无效，数月后终于抑郁而死。

        贾百万一死，贾之福就成了贾家的“霸王”，连他的爹娘老子都不放在眼里。张口骂人，举手打人，全家上下没人敢惹他。贾之福长到二十岁时更加为所欲为，跟一帮子狐朋狗友在一起喝大酒、进贿场、打架斗殴，到处惹事生非。后来又进城里逛妓院，一去数月不归。也是该着贾家背了运气，关外的几处商号连年亏损，渐渐地难以支撑，接二连三地倒闭了。贾家渐渐地家业萧条，挥霍无度的贾之福便开始变卖家产。这样折腾了几年，到贾之福三十岁上贾家已经家徒四壁，贾之福也成了百元聊赖的穷光蛋。

        当年为贾家看风水的陈先生失去双目后，十分痛苦。但儿女孝顺，对老人的生活起居精心照料，老人年逾八旬却身康体健。一日，有人与陈老先生闲谈时偶然提及当年为贾家看风水之事，问陈老先生说：“您老当初为贾家寻到上好的风水宝地，并且说不出三代保准出一位四品官。可是，贾家不但没出什么做官的反倒出了一个败家子，把大家大业的贾家折腾得一贫如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老先生长叹道：“唉，一言难尽了……我为贾家看风水实在是一件不幸的事，落得我失去双目，痛苦半生。你们哪里晓得，是贾百万雇了打手在半路上残害我呀……”人们听了非常吃惊又大惑不解：“这就奇怪了，你老本来有恩于贾家，贾百万为何恩将仇报反倒加害于你？”陈老先生道：“这你们就不懂了，那贾百万是何等人？他为富不仁又十分嫉妒，他怕我再给别的人家寻到更好的茔地，出更大的官，超过他家，所以他就雇打手剜了我的两个眼珠……可是，那歹毒的贾百万费尽心机还是没有算计过我——当初我就料到贾百万达到目的后肯定要对我下毒手，所以，我没给他家的新坟茔点正穴，而是点了假穴位。这样，要出四品官也只能出个‘假’的……”

        听了陈老先生的一番话人们才恍然大悟，个个唏嘘不已——原来如此！贾家果然出了个“假知府”——“贾之福”！那知府的官位正是“皇堂四品”啊……

        说明：这是一篇虚构的原创故事，并非来自民间的搜集整理，首发于《民间传奇故事》2012年第6期B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