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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娘(中篇小说连载11—12)[2014/3/21 14:09:10|by:song7958989]
11 早晨,玉清做完饭,照例先给春生盛一碗,自己先尝一口,觉得温度正好,端到兄弟嘴边先喂他。春生眼皮都没抬,突然把头扭到了一边。玉清觉出了不对,把碗放到一边,轻声地问春生,兄弟,你哪儿不舒服吗?
春生阴着脸,说,哪儿都不舒服。
玉清伸出手,摸了摸春生的额头,焦急地说,哪儿不舒服告诉嫂子,我好给你叫大夫去。
这时,一旁的婆婆搭话了,知不道咋地,这些日子他也不好好睡觉,总瞪大个眼睛瞅着房顶,收音机也懒得听了。
玉清问,兄弟,你是不是心里闷?有啥话跟嫂子说说。
春生不搭话,还把眼睛闭上了。
玉清又把碗端了过来,说,兄弟,有话该说说,饭不能不吃,来,先吃几口。她在碗里舀了一小勺小米粥送到春生的嘴边。春生长出一口气,下巴使劲一拱,玉清手里的勺子掉了。玉清赶紧抓起身边的手巾去擦。春生急了,说,你干啥呢?我不想吃,还想强灌咋的?
玉清听了,鼻子突然一酸,眼睛湿润了,往后退了几步,扭过脸去,一会儿的工夫,她又马上换了笑模样,说,好兄弟,快别生气,要不,嫂子给你做点好的吃,行不?
婆婆看不下去了,问二儿子,你干啥呢?跟你嫂子还耍上脾气了,你嫂子哪儿对不起你呀?真是地。玉清见婆婆生了气,赶紧冲她摆手,又坐到春生的跟前,说,妈,你快别说咧,兄弟在我眼里就是个孩子,算啦,嫂子给你做点顺口的去。说完,玉清又到了厨房,重新烧火去了。
春生的眼睛向外瞟了瞟,脸红了。娘拉住他的手说,二头啊,你快知足吧,你哪辈子修来的福,才遇上了你嫂子这样的人,哪儿找去?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春生说,我这几天也不知道为啥,总是烦,我也知道嫂子对我好,可我就是憋不住脾气。娘说,这脾气可得压住啊,这家子,只有你欠别人的,没人欠你的,我和你爹身板都完了,不定哪天就蹬腿了,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呀。春生说,你们走了,我也奏跟着。娘立刻堵住了他的嘴,说,你敢?你要真那样,对得起你嫂子吗?春生不言语了。
过了一会儿,玉清又端进了一碗煮面条,用筷子挑起一根,吹了吹,继续喂春生。春生张开了嘴,一边嚼着,一边落下了泪。玉清说,兄弟,你别难受,嫂子知道你心里的苦,嫂子不会怪你的。
春生说,嫂子,你咋对我那好呢?要是有下辈子,我给你当驴做马也甘心。
玉清的眼泪也下来了,说,好兄弟,如果有下辈子,只要你有个健康的身体,嫂子就知足了。
这时,军伟领着弟弟军明也进了屋。两个孩子都大声地叫着,妈,我们要吃面条!要面条!
春生不再吃了,说,嫂子,剩下的面条给俩侄子吃吧,我要小米粥。
玉清说,他们的牙还没长齐呢,你吃吧。
两个孩子趴在炕沿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妈妈手里的碗。
春生说,嫂子,你再不给他们,我连小米粥也不吃了。
玉清说,这些你吃吧,锅里还有呢。春生的嘴紧紧地抿着,就是不张开。玉清摇摇头,去外面给俩孩子盛了一些面条,春生才肯又吃了一碗小米粥。
吃完饭,春生的脸上有了红润,问嫂子,我哥呢?今儿早起咋没看见他?
玉清说,队长派他上县城东西去了,起早走的。
春生望望外面的阳光,不言语了。
玉清说,又想晒太阳了吧?
春生笑了笑说,等哥在家再说吧。
玉清说,嫂子没本事上天摘星星,你这个小愿望准能能满足你。说完,把屋里的一张老式的躺椅搬了出去,又从炕上扶起了春生。春生说,嫂子,你行吗?玉清两手背起兄弟,娘在后头帮忙,她用力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向外挪。这时,玉清的呼吸就紧了起来,可她还是坚持着把春生背了出去,靠在椅子上。
春生大口地嗅着外面新鲜的空气,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嫂子一边喘着气,一边问他,觉着咋样?
好极了。春生仰起脸说。
12
杜申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了。春华用推车推着他去县医院作了检查,老人得了肺气肿,医生告诉他,病人需要住院,要不然就不好治了。春华说钱没带够。医生说,没带够钱,你上这儿玩来啦?春华和医生嚷了起来。杜申在外面听见了,进来拉着儿子要回家。春华不走,说,医院是啥破地方,就认钱,图息钱你们咋不开当铺呢?
诊室外围了很多看病的人,医院的领导来了,把那个医生说了一顿。春华气得够呛,又问医院领导,你们咋不开当铺呢?
医院领导没有顶撞他,说了医院的很多难处,又亲自给老人做了检查,说,要不,我先给开点药吧。
杜申对春华说,我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了啦,就别浪费钱了,你兄弟哪天不得花钱哪,就别浪费在我身上了。
春华说,咱老百姓的命也不是不值钱,凭啥不治呢?后来,他跑到外面的小吃摊上,买了三个馒头,装进了塑料袋,塞给了爹,又说,我回去拿钱去,这院咱非得住,他们凭啥瞅不起咱。说完,他让爹等着,顺着大道马不停蹄地往家跑。
玉清正在给春生洗褥子,春华闯了进来。玉清吓了一跳,问,爹呢?
春华说,在医院呢。
玉清脸都白了,问,到底咋啦?
春华说,得住院,我上家拿钱来了,你手里还有多少?
玉清从板凳上缓缓地地站起来,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慢吞吞地说,家里的钱不是都让你拿去了吗?
春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哭丧着脸说,爹的病已经很严重了,不住院咋整啊?这日子真没法过了,天天靠借钱过,真要命啊。
玉清冷静了下来,解下了围裙,说,人不死债就不烂,还借呗。
这时,上初中的大儿子军伟回来了,进门就说,妈,我们学校要学费呢。
玉清说,就知道凑热闹,你把我吃了吧?说完,瞪了一眼春华,说,还愣着干啥,想法儿去呀。春华回过神来,两个人一起出去了。
军伟见爹妈走远了,嘟囔道,真倒霉,刚到家就看不到好脸。
奶奶刚才就坐在门槛上,这会儿也发了言,中啦,都忍着点吧,等你长大能挣钱养家就缓烧了。说完,来到了水盆前,一只手拄着腰,慢慢的蹲下去,接着洗媳妇剩下的褥单子,一边洗一边咳嗽,长出了一口气,轻轻地对自己说,快让我蹬了腿儿吧,省得拖累人。
春生躺在屋里,泪水模糊了视线。
过了好几个小时,玉清回来了,眼里湿湿的。婆婆问她,春华呢?
玉清说,上城里了。说完,进了春生的屋。春生正在发呆,见了嫂子,把头扭到一边。玉清帮他翻了一下身。春生长出了一口气,说,嫂子,你们快别管我了,让我自生自灭吧。玉清没言语,又接着给他捏手脚。春生说,嫂子,我说话呢。玉清说,我听着咧,你快别瞎说了,放心吧,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杜申在医院住了几天,情况有了点好转。一天,他趁儿子去买饭,偷偷地跑回家来。任凭大伙怎么劝,就是不回去。春华也回来了,气的给他下了跪,他却说,你们再逼我,我就跳河去。没办法,春华只好到医院,把剩下的钱都抓了药。
过了一年,杜申去世了。
父亲走后,春生的脾气越来越糟糕,有一段时间,甚至连药都不吃,居然产生了自杀的念头。玉清更操心了,天天守着他,开导他,自己眼瞅着瘦了下来,头上竟有了几缕白发。
后来,家里的一把剪刀不见了。玉清反复追问春生见到了没有,春生都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看到。玉清心中有了个不好的念头,她没有和男人商量,就把自己的被子搬到了兄弟的屋子。她怕婆婆岁数大了,一旦出现意外情况应付不了。头两个晚上,兄弟老老实实地睡觉,只是撒了几次尿。他睡着的时候,玉清一会儿也不敢合眼。白天的时候,家里事多,又要照顾兄弟,也没法睡。春华想替她看着,玉清不放心,就这样挺着。
一天深夜,玉清实在困了,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春生悄悄地拆开褥子,从棉花层里掏出了剪刀,开始划向自己的胳膊。玉清仿佛听到了金属的声音,她一下子惊醒了,见到兄弟的手里拿着一把闪光的东西,她啊地大叫一声,扑了过去,拼命地夺剪刀。对面屋的春华听见媳妇的惊叫,也穿着大裤衩跑了过来,两个人把剪刀从兄弟的手里夺了过来。兄弟已经满脸是泪,大声地叫着,你们别管我!你们别管我!
春华扬手要打春生,玉清给拦住了,她跪在炕上,泣不成声。
婆婆也醒了,颤颤巍巍地也要打二儿子,玉清抱住婆婆不让。婆婆点着二儿子,说,你呀,你呀,你快替好人吧,你呀,
你这么做,对得起你嫂子吗?
春华哭着喊道,你们让我消失吧,我不想拖累嫂子啦,这个家因为我,过得的是啥日子啊?
玉清抽泣着扶住春生的肩膀,说,你说啥日子?兄弟呀,你咋这糊涂啊,你以为你的命是你自己的吗?你是我们一家人的命啊!这么多年为了你,嫂子再难再累,我说过啥?你这么做,哪儿是在捅自己,是在捅嫂子的心哪!
春生听了,抱住嫂子大声地哭出声来。
那屋的军伟和军明也跑了进来,见到这个情景,也都哭了。
过了一阵,大伙稍稍平静下来了。玉清拉住春华的手,问,你给我下个保证,往后还做傻事不?
春生一字一句地说,嫂子,从今天开始我的命就是你的,再也不会随便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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