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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娘（中篇小说连载9—10）[2014/3/21 13:57:23|by:song7958989] 
| 9 玉清在给春生擦身子的时候，看见他的后背上冒出了几个红点，有的还积了浓。她吓坏了，赶忙叫娘。娘进来了，仔细看了看，说，咋生疮了？春华听见媳妇热闹也进来了，说，咋整的？玉清说，准是天头热，二弟总躺着弄的，这事儿都怨我。春生说，嫂子，没事儿，这咋能怨你呢？ 玉清立刻去了一趟药铺，把大夫找来了。大夫说春生得的是褥疮，吃些消炎药，再搽些药水就好了。 春华又跟着大夫去了一趟，把药拿来了。 玉清叫春华帮忙把春生的衣裳都脱了。春生说，嫂子，你先出去，叫我哥给我擦药吧。玉清兑了一盆水，走到跟前说，你哥手劲大，别弄疼了你，还是我来吧。春华说，还是我来吧。玉清说，起来吧你。春华就闪到了一边。春生就等在了那里，玉清用毛巾蘸着温水，把他的身子轻轻地擦了一遍。她的脸上出了汗，面颊有些发红，柔软的手小心翼翼地把药水涂在春生的疮上。春生说，嫂子，你真好，就像娘一样。玉清听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一天，玉清去生产队办点事，遇到了村里的几个妇女。 顺头媳妇问玉清，你兄弟拉屎尿尿你也管吗？ 玉清的脸腾地红了，说，管，不管咋着？谁摊上这样的事不得管？ 李栓媳妇一吐舌头，说，哎呀，看小叔子的屁股，多不好意思啊。 玉清笑了笑，说，过哪道河拉哪道袜子，人啊，就是到啥时候说啥话。公公婆婆都岁数大了，他哥又得上队里干活，我不管谁管啊？ 几个人都不言语了。 夜里，屋里亮着灯。娘在补衣裳，爹不知哪儿去了，春生仰面躺着发呆。玉清走了进来，递给兄弟一本厚厚的故事书。春生见了，高兴地问，哪儿来的？我正待着没意思呢。玉清说，从小学校老师那儿借的，你看完了我再去给你借。说完，她在春生身后又加了一个枕头，扶他坐了起来。春生有滋有味地翻着书。玉清给他捏胳膊和腿。春生说，嫂子，你歇着去吧。玉清说，没事儿，我不累。 玉清觉得兄弟的身体越来越瘦了，她心里想，兄弟肯定缺营养了，给他补点啥呢？ 想到这儿，她的心里一阵疼痛。 第二天，玉清让春华带着儿子去外面玩耍。她拿着菜刀到了后院，把儿子非常喜欢的一只兔子给杀了。褪掉兔子毛，她将它放进热水里洗了洗，在菜板上开始剁。婆婆从里屋出来，吃惊地问，军伟天天给兔子喂草，还逗它玩，你把它杀了，咋和孩子交代呀？ 玉清没有转过头来，说，孩子好糊弄，过一阵儿就好。 婆婆叹口气，出去了。 玉清把兔子肉炖好后，盛了一碗给春生端了去。春生大口地吃着，说，真是香死了。玉清说，还有呢，你慢点吃，别噎着。春生又说，我解解馋就行了，你给侄子留点吧。玉清说，军伟长得贼结实，不缺这个。说完，玉清到外面，把剩下的兔子肉装进一个瓦罐子里，藏到了厨子里头。然后，她又把兔毛全都埋在了核桃树下，又把屋地扫了一遍。玉清告诉春生别把兔子的事告诉军伟，他会闹的。春生听了，脸上不自在起来。过了一会儿，春生吃完了肉，玉清赶紧把碗刷了两遍。 春华带着孩子回来了。军伟在厨房里站了一会儿，说，妈，屋里咋这香啊？ 玉清一边往灶膛里添着火一边说，饭该熟了，当然有香味了。 军伟去了后院。他发现兔子窝空了，趴到跟前找了半晌，喊了一声，妈，我的兔子呢？ 玉清假装跑出来，也到处望了望，说，兔子哪儿去了？八成跑哪儿玩去了吧？ 军伟坐在地上又哭又闹。春华把他抱起来，又看了玉清一眼，回头对儿子说，咱去外边找，没准还能找到一对大兔子呢。 看着这爷俩又出了家门，玉清坐在门槛上，发了呆。 几天后，玉清听说县城外有一座垃圾场能捡到东西，就和春华商量抓队里没活计也想去。春华说，垃圾场离咱家十几里地，又脏又乱，你快别去了。 玉清说，没事，现在队里没活计，你们照看着春生，我试试去，没准兴捡块金子回来呢。 春华犟不过她，答应了。 早晨天还没亮，玉清装了块玉米饼，拎着两个塑料袋子上路了。 她连着去了十来天，真的挣到了一些钱。后来，生产队里通知地里要刮草了。她最后去了一回，在县城边上把东西卖了，跟人家要了一舀子水，把脸洗了洗，进了一趟城。 回到家，她将一个小收音机递给了春生。春生见了，把收音机举过头顶，高兴地大叫，嫂子，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子！ 玉清笑着说，你就别夸我了，往后吃药要是不耍赖，我就念弥陀佛了。 遵命。春生扬起胳膊，调皮地给嫂子敬了个礼。 10 这年夏天，军伟到了上小学的年龄，学校也开始招生了。玉清领着儿子上学校去了一趟。军伟高兴地在操场跑了一圈，喊道，我要上学喽，我要上学喽！ 玉清和一堆家长进了办公室，一打听学费，脸上有些不自在，说，这么贵呀。她一边说着，一边退了出来。到了墙角，她把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数了数，心腾腾地跳起来。军伟找到了她，问，妈，我啥时候来这里玩啊？玉清阴下脸，说，你就知道玩，这里是随便玩的吗？说完，她红着脸，拉着儿子就往外走。 军伟的身子向后缀着，嘴里说，我要上学，我不走。 生产队长刘庭也带他的女儿红红来报名，看见了这母子俩的情形，过来问，妹子，给孩子报名了没有？ 玉清说，还没，这孩子啥也不懂呢，明年再上也行啊。 军伟听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说啥也不走了。他抹着眼泪嚷道，妈妈偏心眼，有钱给二叔买说话机，没钱叫我上学。玉清脸上有了怒气，把儿子拽了起来，朝屁股给了两巴掌，抱着就往外走。 刘庭把军伟接了过去，说，妹子，家里是不是又紧巴了？ 玉清扭过头，不说话。 刘庭放下军伟，说，走，大伯领你和妹妹一块报名去。 军伟高高兴兴地牵着红红的手先跑了。 玉清不好意思地对刘庭说，大哥，我们家还欠你钱呢。 刘庭说，你们先花着吧，我不急。 回到家，娘正在菜园子里摘豆角，不停地咳嗽。玉清说，妈，你别干了，待会儿我来干。娘说，能干我就干点吧，再干还能干几天啊。军伟跑奶奶跟前去了。玉清进了弟弟的屋，春生正在听评书，见嫂子进来头也没抬。玉清坐到他跟前，拿起蒲扇给他扇风。春生回过头说，嫂子，我的待遇跟过去的皇上一样，总有人伺候。玉清说，你命好呗。春生说，老天给了我一个这么好的嫂子，我的命当然好了，嫂子，你歇会儿吧，我不热。 玉清摸了摸春生的头发，说，你的头发又长了，今黑家，我去跟张师傅借把推子给你剃剃，总找人家帮忙还不收钱，怪不好意思的。春生说，行啊，我也不出去溜达，好看赖看也没事儿。玉清说，张师傅剃头的时候，我偷学过艺，水平不比他低呢。春生说，那当然了，嫂子是天上的织女下界，干啥啥中。玉清就笑。春生也笑。 晚上，玉清真的跟张师傅借了把推子，把兄弟的头发理短了。 睡觉的时候，春华跟玉清说，公社安排村里出五十个劳力，去外县修水渠，一天给八毛钱补助呢。玉清想了想，说，你去吧。春华翻过身来，说，你现在已经有了身孕，家里这么多事，我不放心。玉清说，没事儿，孩子出生还得好几月呢，家里挺缺钱的，多挣点是点，你就别想那么多了，再说，有事还有那头的爹妈呢。春华嗯了一声，掉过头去，眼睛湿润了。 到了半夜，对面屋的灯又亮了，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玉清问，妈，咋了？ 娘说，快来吧，老二又拉了。 玉清赶快穿上衣服和春华跑了过去。一进屋，一股臭味就钻进了她的鼻子。春生光着身子侧躺在那儿，屁股上、被子上，褥子上一片狼藉，屎沾得哪儿都是。玉清拾掇了半天，把被褥换了，又倒了一盆温水，将春生的身上擦洗一遍。然后，她把脏被褥铺在外屋地上，拿刷子刷干净，挂到了院里。 等干完这一切，已经快半夜了。玉清腰酸腿疼地躺在了炕上。春华心疼地说，我要真的走了，你一个人行吗？ 玉清疲惫地睁开眼睛，说，行。然后就睡着了。 过了几天，春华背着行李走了。 送走男人，玉清路过供销点，犹豫了一下，进去了。马萍萍见了她，说，嫂子，可有日子没看着你了。玉清笑道，还是别看着好，你一看见我，我就要花钱了。马萍萍说，瞧你说的，好像我紧等着挣谁钱似的，我是想你了嘛。玉清说，还别说，我也挺想你了。在柜台边站了会儿，玉清掏出钱给弟弟买了盒痱子粉。找零钱的时候，马萍萍说，嫂子，看看你的脸晒得都黑了，快买袋雪花膏吧，一点都不贵。玉清说，家里哪儿都得用钱，还有往我身上花的？算了吧，黑就黑，反正孩子都有了，打扮了又给谁看？说完，匆匆地走了。 马萍萍望着玉清的背影，叹了口气。 春华去外县干了五个多月，等他回来不久，玉清又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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