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国堂的农民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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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阳渐渐偏西，院子西边的槐树投下大片的影子。“都六点多了，郭涛怎么还不回来呢？他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有点犟，一根筋，可别和别人发生争执。”李大牛不停地在院子里踱着步子。其实他也不必如此担心，只是今天不知怎么老师有点心神不宁，好像总要出什么事情似的。“不会吧，二十多岁的男人，好歹也是从部队复转回来的，那会动不动就和人起争执。哎呀，关心则乱，我这是在想什么呢。”李大牛这样安慰自己，心里踏实了许多。

        李大牛不禁回想起过去许多事来。他和郭涛从小一块玩大，一起当兵，又恰巧分到一个连队，两人相处得就像亲兄弟一般。郭涛在部队的每一点事他李大牛都是十分清楚的。郭涛从小就和他爸三旺老爹一样特实诚，老实的有点笨拙。学个什么也得费好大劲。下连队后，面对新的生活环境和新的工作，他的笨拙立即突兀地表现出来。由于看他比较扎实耐劳，连队把他分配到炊事班。刚到炊事班的时候，许多蔬菜都是他这个山里娃所不认识的，更别说烹调了。切个土豆丝都切成一头大一头小的“棍子”。可他生来有股倔劲。听班长说切生姜可以练习刀功，他就在每天下班后拿生姜练习。先把生姜去皮，一刀一刀切成薄片，再切成细丝，再将细丝捉住切成很小的颗粒。开始人们都没在意，时间久了竟然被他练出一手好刀功，各种蔬菜都切得非常匀律。再后来又下苦功学习烹饪知识。除自掏津贴费买书外，还常跑到饭店买饭。趁厨师给他做的时候，跑到厨房看。等饭菜做好了他肚子又不饿，付了钱就走人。经过长期的学习和磨练，他的炊事技能几乎要超过老兵，赢得全连官兵交口称赞。

       别人读几次就可以记住的条令条例，他要反复读到深夜；别人唱两次就会唱的歌他要跑到通讯员那里打开放音机反复听才能学会。可是一经他记住的条令就会经久不忘，他学会的歌曲就比别人更唱得声情并茂。

      郭涛经过扎实苦练，掌握了不少知识和技能，可他这个犟牛有时又太过较真，竟敢跑到连部和连长犯劲。李大牛捏了捏兜里刚收到的连长寄来的信，清楚的记起郭涛曾经因为连长在歌咏比赛时给炊事班打得分数低而找连长评理。

       那是入伍第三年初秋的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上午，连队为了丰富业余文化活动，举行一场歌咏比赛。鲜红的“八一”军旗在操场上空随风轻扬，全连三个排的官兵像绿墻一样分站在东、南、西三面。北面正中从会议室搬出的桌椅上坐着连首长和几名爱好音乐的战士组成的评委。已经是班长的郭涛带着全班五名战士站在西北角三排和评委之间的小空地上。

       比赛要求各单位一次进入场地唱一支歌，由评委打分。轮流唱完三支歌的总分就是该单位所得的总分数。

       战士们的士气真是高呀！三个排的声浪一浪高过一浪。轮到炊事班上场了。郭涛带着五名战士沿着操场西、南、东三面，喊着：一、二、三、四跑半圈然后左转弯跑到评委席前站定。请示汇报之后，六人的歌声响了起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

是想家的时候……

想家的时候很美好，

……”

      刚唱两句，郭涛的心就凉了半截。与其他整排的人相比，六个人本来气势就弱，又选了这支抒情为主的歌曲，这下可完了！

      坚持唱完后，指挥位置的郭涛侧过头看评委们给打分。不出所料地地，连长打得分数最低，仅仅47分！

      比赛间隙，郭涛赶忙召开临时班务会，把下一场比赛的歌曲定为比较高亢的《一二三四歌》。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

                 绿色军营、绿色军营教……会我，

 唱的山……摇地也动，

 唱的花开水欢乐……”

       人数虽少，然气势高涨，分数果然拉回不少。

        没有想到的是，郭涛在赛后居然去找连长犯劲，嫌连长给打得分数太低。“郭涛同志，分数低是对你们要求严嘛。回去好好练习，争取在下一次比赛中拿得好成绩。”连长王恩宽安慰他。

       郭涛没有等到下次参赛的机会，一年一度的老兵退伍时节到来了。老兵顺利复转的工作提上了连队议事日程。“向老兵同志学习”、“每人为老兵同志做一件好事”、“站好最后一班岗”等活动迅速开展。适逢全军裁军一百五十万的大形势，上级指示该年度老兵没有一个留队指标。所有的人都纷纷互赠相片、签写留言。有的人开始准备欢送晚会，排练时的锣鼓声 咚、咚地好像敲击在每一颗心上。

2

       退伍后的郭涛，浑身是劲地关心着村里的每一件事，把他在部队时的傻劲、倔劲发挥得淋漓尽致。他自己掏腰包为一位患有慢性哮喘的五保老人求医买药，还为她买了两只羊，让她喂着也好生小羊换点钱。在部队时就光荣入党的郭涛，在村支部会议上据理力争,要求挖出田野里文革时期废弃的大水井，安装新水泵以灌溉周围数十亩比较平整的农田。

       抽出水后，他又劝导人们种植蔬菜和果树。几次进县城找专家、技师求教。“郭涛这个混蛋，犟牛。为了省钱，每次都只是在军挎包里塞几个馒头和两瓶水，以为我不知道呢。”李大牛心里骂着“退伍两年了还念念不忘那次歌咏比赛的成绩，三番五次地给连长写信。我要是连长，非臭骂你一顿不可。地方的人不比部队，现在人们生活节奏快了，压力大了，斤斤计较的人多了。你可别多大点事都和人较真。每次说你，还嫌我啰嗦。”

       郭涛没和人争执。因为早上有事耽搁走得晚了，村里不通公交车，当他背着军挎包，扛着准备给农技师送的半袋小绿豆走到山外公路上，再拦住一辆客车进到城里时，已是中午十二点了。他知道城里人吃饭早，十二点多就吃中午饭了。他不能在吃饭的时候去求人，他扛着半袋绿豆钻进一个由两幢楼墻组成的一个约二尺来宽的间隙里，就着白开水吃随身带的馍。他这次计划去一位技师的家里，因为扛着东西去单位影响不好，虽然只是自己的一点心意。而且去家里显着亲切，办起事来也方便。他早已打听好了，那位技师的家就住在县城西五里处的一个村子里。舍不得花钱坐出租车，走快点二十分钟就可以到了。

       郭涛心里盘算着，后脑勺忽然有如被电击一般。他立刻呆坐着一动不动，生怕摔倒或出什么意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这样，好端端地就来了，每次发作都是不到一分钟，过后又什么事都没有，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这事他对谁也没说，他知道不能说，说了就不自由了。

       “幸好没让李大牛知道，要不又该婆婆妈妈的了。”郭涛摸出表看了看，快一点了。忽然想起那位五保户老太婆，来趟县城不易，何不给她捎点好药回去。也不知道医院中午休息不，我去看看。想着便扛起袋子朝人民医院走去。

3

      天快黑了，郭涛还没回来。李大牛越发着急。不知怎么，他眼里的郭涛就像一个孩子。

      “啊------”夜色里忽然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凄厉而悲凉。“哭声不远，就在郭涛家那一带”，李大牛心里“咯噔”一声，拔腿跑去。

       洁白的灯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