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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上人”与“人中人”

                                          □ 江曾培

一篇回忆教育家许德珩的文章，讲到一件事：1948年夏，北京大学在民主广场举行毕业生典礼大会，校长胡适发表讲话，劝大家要自我奋斗，争取做人上人。许德珩则对同学们说：“你们走入社会后，首先要深入到人民群众中间去，多为人民办实事，做好事。切不可做什么人上人，而是应该立志做人中人。”

胡适要学生争取做“人上人”，“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长期以来，人们多是这样讲。许德珩却对这一说法摇了头，要学生立志做“人中人”，这是教育思想的可贵革新。

应当承认，做“人上人”，是吻合人的向上要求的。俗话说得好：“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它有鼓励人奋发向上的积极因素，但是，它将人分为“人上人”与“人下人”，强化着社会等级，煽动个人主义向上爬的欲望，会使人失去平常心，不择手段地去追求“高人一等。”而立志做“人中人”，将自己作为人民大众中的平等的一员，是沧海中的一滴水，既不是“人上人”，也不是“人下人”，就能摆正个人在社会中的位置，有利于人际间的平等和谐相处。

或曰：人难道不要上进心、进取心吗？自然不是。做“人中人”，不是说要在工作事业中甘居中游，相反，它作为群体中的一员，要发扬“人”所固有的一切优良品质作风，包括对上进心、进取心的弘扬，从而尽力发挥自己的光与热，如许德珩所说，“多为人民办实事，做好事。”虽然由于主客观条件不同，每个人的能力有大小，贡献有多少，但是，大家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都是普普通通而又堂堂正正的人，没有什么“人上人”与“人下人”之分。

这点，另一位教育家陶行知也曾向学生们明确地指出：既不做“人上人”，也不做“人下人，”而要做“人中人”，要把自己学到的东西贡献给老百姓。

“要把自己学到的东西贡献给老百姓”，这是做好“人中人”的灵魂。有了这一“灵魂”，就会把自己当成大众中的一员，把为大众服务作为自己的天职，不逐名利，“自我奋斗”，那是为了做出更多的贡献，而不是欲求自己高居他人之上，即使位高也能平等待人，即使权重也不把自己当作“人上人”。同样，即使是位低也不会有低三下四的奴气，不会视自己为“人下人”，而都是作为“人中人”，自觉地将个人融入人民大众之中。

基本此，“人往高处走，”是不宜简单地等同于要做“人上人”的。两者形同而神异，差异就在于是为民还是为己。有一句颇为流行的话，叫做“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有人曾用此话启发全国优秀法官蒋庆不要安于做个普通法官，要向上爬，争取做官，做“人上人”。蒋庆针锋相对地说：“只想当将军的士兵也不是好士兵。”这句反叛庸俗时尚的话，掷地有声，充分体现了她爱岗敬业、淡泊名利的高尚情怀，是对当今私欲膨胀、争名夺利、只想上不安于下的争做“人上人”的歪风邪气的有力一击。蒋庆刚正不阿、清正廉洁、情操高尚，与人民群众打成一片，为人民群众办实事做好事，深受群众爱戴，她是一个出色的“人中人。”

【摘自《解放日报》】 载第341期《再剪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