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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那份肉菜

在如今这个物质生活水平相对富裕，可以天天吃肉的美好时代，每次吃肉时，脑海里总会浮现出儿时午饭前娘给我往家里捎肉的情景。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末期，恰赶上了那个贫困的年代，当时忍饥挨饿，吃不饱、穿不暖，更是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

    娘是邻村中学的一名人民教师，在我的印象里，她不但对教学倾注了全部的心血，时常备课到深夜，而且对我们兄妹五个也是呵护有加、关怀备至。

    尽管那时侯异常贫穷，但家里只要有能吃的东西，娘总会先尽让着让我们兄妹几个吃，以至于印象中的娘总是一副瘦骨伶仃、弱不禁风的样子。

    特别是进入七十年代后期，随着物质生活有所改善，学校里便为老师们在中午准备了一份肉菜，当然了，所谓的肉菜也是菜多肉少。

    即使如此，对于只能过年时才能吃到肉的普通百姓来说，老师们得于改善的生活已经是一种奢侈了。

    尽管那时侯从娘那里已经得知了午饭时学校会为她们提供一份肉菜，但记忆中娘每个月仍然要盐制一坛子咸菜，并在早晨去学校时，用饭盒把咸菜陆陆续续的带到学校。

    而与此同时，我们兄妹几个在家里所吃的饭菜中便出现了肉沫。

    用娘的话来说，就是学校里中午做午饭时做多了，其他老师家里的条件都比俺们家好，所以剩饭剩菜食堂的师傅就让娘给俺们带回来了。

    即使是所谓的剩饭剩菜，但对于长年吃不到肉的俺们来说，已经是美味佳肴了。

    最终娘的这个谎言被揭穿的时侯，纯属一个偶然的机会，记得还是在一个春天。

    那时侯，村子里有小学，为此上小学的我便在村子里读书，那天上午上课后不久，由于学校要迎接上级检查，就给我们提前放了假。于是，我与几个小伙伴便到村南的小河里去逮鱼。

    因为穷的原故吧！河里的鱼早被人抓光并吃掉了，所以我们逮了很久不但一条鱼也没有抓到，而且还被水蛭给咬了一口。

    为此，我便惊慌失措的跑向邻村中学去找娘求救。

    然而，当我按照其他老师的指引第一次找到娘的办公室时，通过虚掩的屋门，我正好看到娘正在就着饭盒里的咸菜吃红薯。

    也是在那一刻也让我彻底明白了，原来娘中午的午饭就是咸菜与红薯，而她中午午饭时打的那份肉菜就会原封不动的被她带回家拌上棒子面粉，做成肉粥让我们兄妹几个吃。

    也是在我发现了这感人一幕时，夺眶而出的泪水早已让我在门外呜咽不已了，而被水蛭咬伤了的事，也早已让我忘到了九霄云外。

    原来，自从学校为每位老师中午分配一份肉菜以来，娘总是一口也舍不得吃，而是每天在午饭前便以从家里带到学校的咸菜与红薯充饥，而那份肉菜却被她放学时带回了家，让我们兄妹几个津津有味昀吃进了肚子里。

    特别是我到邻村上了中学之后，中午娘就以要回家给弟弟妹妹做午饭为由，放学后就会回家中去了，却让我留在学校吃她那些被学校食堂分配给她的那份肉菜，而且一直到我初中毕业均是天天如此。

    用娘的话来说，是她自己吃肉吃腻歪了也不爱吃肉了。

    然而，有一天午饭吃那份肉菜时，我特意在饭盒里剩下了几块肉给娘吃。

    等估摸着娘从家里快赶到学校时，我就特意躲藏到门后，想看看娘看到那几块肉之后的第一反应。

    当时我看到当娘进了她的办公室并在办公桌上看到饭盒里的那几块肉时，嘴里便一边笑骂着我败家子，便一边狼吞虎咽的将那几块肉吃进了肚子里，好像是生怕被人给看到了似的。

    也是在那一刻，难于压抑的哭声终于使躲藏在门口的我哭出声来。以至于娘听到我的哭声时，便扑过来将嚎啕大哭的我搂在了怀里，并越搂越紧、越搂越紧。

    在我们兄妹吃肉菜的日子里，娘却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愈发的削瘦了下去，并在我上大学临近毕业那年，也导致慢性胃炎恶化成了胃癌，并在半年之后就离开了她心爱的三尺讲堂，离开了她的学生与同事，也离开了她含辛茹苦抚养大了的几个孩子。

    而正是在娘的身上，也让我深深体会到了“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拭干”。与此同时，关于那一份份肉菜的难忘记忆，也永远的镌刻在了我的脑海深处，每每想起都会令我感喟不已，并终生难忘。

石家庄市平山县南甸镇北庄村曹庆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