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麦花飘香的季节,看到一台台正在检修的联合收割机,我想起了曾随机跨区作业的父亲。
那一年我家麦子种得不多,夏收估计不会太忙,父亲听说村里的小麦联合收割机要响应县里的号召去河南跨区作业,正缺人手,就打算跟着去。想法一提出来,全家都一致反对,因为前两年随同前去的人都嫌苦嫌累不去了,吃不好睡不好,挣钱又不多,万一身体不适就麻烦了。机主是为了多挣钱,几十万元的机器一年全凭那几天呢!自己图个啥呢?况且父亲身体不是太好,又有午休的习惯,睡觉少了就像病了一样。但是当时家里也的确太需要钱:两边的老人年岁大了,常年吃药治疗;我当个老师,工资微薄;妹妹当年考大学,考上后每年学杂费需2万元……父亲感到担子很重,只要能挣钱,自己脏些累些从不在乎,所以最终他决定去。把被子、衣服装进洗净的化肥袋里,坐在收割机的粮仓里,父亲远赴千里之外。我目送插着小红旗的绿色收割机远去……
父亲走的20多天里,只给家打过一回电话。那时长途电话很贵的,他怕花钱。当这里的麦子也开始日夜不停地收割时,父亲回来了。他头发、胡子又长又乱,脸更黑了、更瘦了,但是一回到家就有说不出的高兴。他说河南人少地多,大都粗放经营,地也不平,浇地扯着管子满地走;他说那里太需要收割机了,人们为了早点割,纷纷拦截收割机不让他们按规定顺序作业;他说一些“地头蛇”也耍横找借口不给收割钱,还要打人;他说有的机手太累了,倒地就睡,差点被“收割”了;他说那里吃饭粥多饼少一会儿就饿;他说他负责量地、记账,一天下来跑得腿酸嗓子疼;他说他去时带了20元钱,只花了2元打电话,花了1元买冰袋,剩下的又带回来了……他说着说着就睡着了。
后来机主只给了父亲很少的钱,我们都觉得机主太不够意思了,同甘共苦这么多天还不如这里打短工的挣得多呢!父亲什么也没说,他推车去县城存那400多元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忽然发现父亲已经老了…… 保定市蠡县县委宣传部 刘东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