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到了初冬,家家都要做一缸腌菜。因为隆冬时节,昂贵的鲜菜不是天天能摆上饭桌的。腌菜的主要材料就是最常见的白萝卜、雪里蕻。看着妈妈把大白萝卜洗净,放在坛子里,摆一层萝卜撒一层盐,一层层的摆满坛子,过不了几天,白萝卜在盐的腌制下,渐渐萎缩下去,坛子也就留出了一定的空隙,妈妈便把一些青辣椒洗净放在空隙中,还别出心裁地把辣椒的新鲜叶子采下来,一起浸在盐水中,那份绿也就新鲜地保留了下来。
冬日早晨,阳光从小窗棂外斜照过来,矮矮的饭桌上只摆着一碗妈妈切得细细的腌萝卜丝,配几片绿绿的辣椒叶,白丝、绿叶,盛在大花碗里,煞是好看,几点香油,一些醋,就让这再平常不过的腌菜香气四溢了,手捧一碗香甜的玉米粥,就着白萝卜丝,一会儿,就喝得鼻尖直冒汗。
第二年春天,妈妈会把没有吃完的腌萝卜捞出洗净,在清明节前,(清明节后,晒好的萝卜上会留有盐粒)选个好天儿,在暖和的阳光下,妈妈把菜案搬出来,把萝卜切成很粗的丝儿晾晒,几天后,萝卜丝晒得干干的。妈妈会把晒好的萝卜丝剁碎,拌上白面糊糊或者是鸡蛋炒了吃。当金黄焦脆的萝卜丝端上饭桌,闻着那喷香的味道,谁还能想到这是腌萝卜?一直就觉得,冬天的腌萝卜丝就是素装的淑女,淡淡的清新,而春天经过煎炒的萝卜就像化妆的女子,莹润诱人。
已多少年看不到这样的场景了,秋末冬初,灰白的天空下,冷风吹着,几乎家家土墙上都系了一根绳子,上面挂着洗过的蔓菁叶,风过处,土墙上如件件白绿相间的小裙在摇曳。晾干后,人们收起“干菜”,留在年前做干菜团子。春节临近了,干菜也就要成主角了。把干菜泡在热水中,吸饱了水的干菜渐渐恢复了新绿的颜色,把它捞出控干水,切碎,寡淡了一年的人们在年前是家家都炖肉烧肉,把烧好的肉切成肉丁,拌上胡萝卜丁,煮好的粉条也剁碎,和干菜一起用肉汤搅拌做陷,再用发窝窝面(玉米面加白面)包好上笼屉蒸。剩下烧火的活儿,就是我和弟弟的了。当阵阵香味儿随着腾腾的热气在大锅四下蔓延开来,我和弟弟便一个劲儿地催着妈妈掀锅。烫烫的菜团子捧在手,左手倒着右手,嘴里还吹着热气,贪婪地咬开黄白相间的面皮儿,露出红、绿、白相间的肉陷儿,那漂亮的颜色,那鲜美的滋味儿,让你不流口水都难!
现在日子好了,腌萝卜成了吃腻了大鱼大肉后的清淡小菜,还有那以前只有年底才能一饱口福的菜团子,现在整个冬天都可以吃到。虽说如此,可能是少了满心的期待,它们也就比记忆中的味道少了几分清香。
石家庄辛集市新城镇东街 张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