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大抵如此:昨天还明白,今天倒糊涂。
明明是我的生日,昨天扒着挂历数算好了的,班上一上午的忙碌,却忘了个一干二净。爱人打电话让我早一步回家。原来女儿的手机跌坏了蒙脸,爱人趁午间接她出校维修,饭后再送她回去,让我赶紧回家做饭。
家里,有爱人顺好的菜:藕、西红柿、蘑菇,还有羊肉装在方便袋里,挂在墙上。不过年不过节,咋这么多菜,就为女儿打馋虫?
菜烧好了。好容易把她们等回来。我们围着热气香气氤氲的饭桌,边吃边聊。爱人告诉女儿:今天是你老爸的生日。我是个悲观的人,女儿却与我相反。她说:“王老爹,你这才一半。”我愣了一下,她继续发表高论:“你活到一百岁。”你看咱这闺女,像是不会说话的?可接着说下去,就让我不敢恭维了。“死了,我把你撒到大山里去。”爱人推波助澜:“就不必火化了。”我说,山里少不了狼虫虎豹。女儿说:“这样好啊。你就永远不死了,随便牵一只出来,就是你了。”呵呵,女儿在来世里找到了我,她的话蛮有宗教意味的。
女儿说话没大没小,我却空前的好脾气。说不定。我一直微微笑着。
女儿送了一个嘴情,爱人则为我买了一身秋装。她说,天气凉了,用得着这个。现在已近中秋,还有十二三天就是中秋节了。
爱人还送了我一个大礼包:陪我回了一趟老家。小院里荒着,爱人蹲下身子,默默地拔草。要在以前,她是坐不住的。
我们的房屋能够飞进麻雀,屋地上有鸟毛,还有鸟屎,我心里疙疙瘩瘩的。门上框上的纱网已被撞开,麻雀在我们不回家的时候,随便出进。我决定把纱网钉结实。
杉嫂子要到坡里看玉米几时可以收割。她的头发全白了,她也是71岁的人了。她说,我刚来那年(做媳妇),你这么高下。
我心里充满了沧桑感。
爱人对我说,她碰上了华荣娘。老人说,“你婆婆没了那一年,你男分(男人)这么长短。”再后就是说我父亲很巧,每年秋风一起,我的棉衣棉裤就翻拆好了,在柜子盖上叠得整整齐齐。乡亲们来,他必然指着柜子顶,是让乡亲们不必挂心吗?
1963年农历八月初二,父亲有了第三个儿子。当时他哪里能想到,再过一年半,他的女人,我的娘将甩手离去,把四个孩子撇给他。
我的父亲,是1996年冬天去世的。我娘去世以后,父亲跟了我33年,他把我看大,一直看着我长硬了翅膀。
这个世界很奇怪。小时候是父母的人,儿女大了仍是父母的人,却好像不完全是,要由另一个人分一些去了,直至全部分完。对于爱人对于爱,她(他)是接力的人么?
回了一趟家,我感到爱人更心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