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我在村办中学读初二。学校条件很差,体育设施和器材一样也没有。我们几个球迷盼望着自己的学校也能买只篮球。
我们和老师说了自己的想法。老师发动学生们打青草卖给生产队。所得收入除抹了一个水泥面的乒乓球案子外,剩余的钱还买了个篮球。
学校没有篮球场,打球要到学校外的打麦场上。打球时分成两拨儿,没有球篮,没有裁判,球员没有限制,场地也没有边缘。只是跑着互相传球,打半天也分不出输赢来。
没有输赢的比赛不刺激。大家又一商量,终于想出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招儿——用人当球篮。具体操作办法是:麦场的一端站上一个人,挺直胸脯,两臂内曲,双手呈交叉状。胸脯是篮板,两臂围成的圈是篮筐。一比划,还挺像。
我们以抽草棍的形式来决定谁当球篮。我抽着最长的一根,从那天起,我当上了我们学校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球篮。
当球篮可不是好差使。橛子似地直戳戳地站着,只有球传远之后,才能在直径一米左右的白灰圈内走上几步。
每次打球,刚开始球员们打得还温柔些,及至打出情绪,打出高潮来,那球篮可就惨了。篮球“呜呜”地从十几米外飞过来,那劲头,那速度根本不是投掷,简直就是发射。看到这种情况,眼睛得毒,身子往下蹲,还没蹲稳,就听见那球携着风,打着旋,“嗖”地飞过头顶。
最怵头的是“三步投篮”,那些人高马大的球员,借着奔跑的速度和惯性,三大步飞人般地跨跃,连人带球带风带土地直向你冲过来,能把人撞出好几米远,来个实实在在的四脚朝天。那球员也不答理,喘着粗气径直跑回球场。自己咬着牙,挣扎着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然后蔫呼呼地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不过,当球篮也是有好处的,一是人缘好。因为进球多少,基本上都由球篮掌握,想进球,让篮筐找球;不想让球进,让篮筐躲球。二是能得到一些实惠。有时班与班比赛之前,队员们会背着对方在我兜里塞上一些红枣、水果糖块、炒花生之类的东西,然后在耳边悄悄说:“照顾着点”。时间长了,传出话来,说是“球篮的手,两边圈,吃了一班吃二班”。
当球篮既辛苦又不安全,必须想办法改进。后来我们想出一个较好的办法来,在原来的位置上戳起一个青石碌碡,人站在上面,这样即提高了球篮的难度,又保证了球篮的安全。这一改进,谁也不敢再往球篮上撞了。
我们毕业之前,上级拨款给学校,用来置办体育设施和器材。学校请来木工,做了一副崭新的球篮,我这老球篮也就顺理成章地下岗了。
30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每当想起那段当球篮的经历,心中就会一阵激动。那个年代,稀罕事的确太多了。
衡水深州市北溪乡西留村
吕俊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