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药,是我们这一带对红薯的俗称。小时候,吃这玩艺儿最多了,也因此留下了许多难忘的故事。
那时,人们的白面还不太多,吃饼子和山药也就成了家常便饭。那时,家家都要种不少山药,各户也都有盛山药的山药窖。
我常记得娘在山药地里擦山药干儿的情景。看着那满地黄皮儿的大胖山药,经过娘灵巧的双手,瞬间,变成了白白的山药片,煞是壮观。
可能大人吃山药干儿、山药太多的缘故,至今,五六十岁的老人一见到那东西就干呕、反胃。
大人吃伤了山药。小孩子呢?因为年龄小的缘故,相比大人来说,吃的要少些。在我儿时的记忆中,还有些变着花样吃山药的有趣镜头呢!
一
那时的小孩子,不像现在的小孩子有那么多零食,但爱好吃的天性是小孩子所共有的。没地方可买、也买不到,就自己制造。就地取材,家中有什么就制造什么。可以说,冻山药,就是那时小孩子对吃的一大发明。
冻山药,要在倍儿冷的冬季,尤其是三九之天最佳。冬季的晚上,偷偷把几块比较光鲜的山药放在屋外的窗台上。第二天早晨,这冻山药就被大自然神奇的手加工成了。一摸,倍儿凉;一摔,“邦邦”的,倍儿硬。吃过早饭,背起书包去上学,兜里要揣上那块冻得棒硬的山药蛋,就好像现在孩子上学前要拿几个“果冻”一样。到了学校,小伙伴们还要比一比,谁冻的山药好看好吃。然后,就啃起来,这倍儿硬的东西,一嘴下去,有时才啃个白牙印儿。到嘴里的东西,也就是那么一点儿又凉又甜的山药沫儿。
我们就这样,如蚂蚁啃骨头般的一点一点地在课余时间啃那一块小冻山药,那个凉劲儿、那个甜劲儿,至今难忘。
二
冬天的夜晚,外面天寒地冻,室内点着一个烧煤球儿的小炉子,我们围在暖融融炉旁,一边听娘讲那老掉牙的故事,一边烤着山药片儿。
我们捡那块儿比较小的山药,用刀切成薄薄的山药片。然后,小心地把山药片贴在火炉热热的炉壁外侧,一贴,就发出“咝啦”的声音。瞬间,贴上去的薄薄山药片就冒出丝丝带着特有甜味儿的热气儿。用不了三五分钟,这烤山药片就成了,我们再小心翼翼地揭下来,如果稍微揭晚了,就发出糊味了。但烤成焦黄的最好吃,一吃,“嘎吱嘎吱”的,倍儿脆、倍儿香、倍儿甜。
围在冬日的火炉旁边,一边听娘讲老故事,一边吃着那甜甜的烤山药片的美好画面已深深烙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三
那时因为山药多,冬天,隔上个三五天,家家就要做饽饽贴饼子,做饽饽就要从山药窖里拿出一两筐头山药,放在锅底,烀上他一大锅。等锅内冒出饼子的清香和山药的甜香时,小孩子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老是围着锅台转并不停地问娘:“什么时间熟呢?”待掀开锅,一大锅黄黄的山药你躺着我、我枕着你般地像是睡大觉……
我们专捡红瓤儿的,因为红瓤儿的甜,但红瓤儿的特别少,多的是不怎么甜的白瓤儿的。而且我们还专捡那烀的软和的吃。贴着锅壁烀出了黑黑的“嘎吧”的,也是我们的最爱。那样的,大人都说烀出了油,又甜又香,好吃得很。
因为吃烀山药多,那时人们还常爱说一句有关山药的谐后语:山药不熟——短烀。小孩子不听话,大人就会冒出这一句:你别山药不熟……
四
那时人们不仅要把山药烀着吃。而且那擦的“漫洼遍地”的山药干儿,还要磨成山药面儿。那略带黄色的山药面,也是人们的主要食物。
在我的记忆中,娘在擀冷汤时,要用山药面儿做“卜面”。在一旁的我,总会偷偷抓上一把,塞进嘴里,山药面儿很甜,但很噎的慌,有时还呛得咳嗽起来,弄得满嘴满脸的白,直像唱戏的小丑儿。
五
儿时,因为烀山药的次数多,如果一时吃不了,大人们就把熟山药切成薄片,放在房顶上让阳光晒成熟山药干儿,留待第二年的春天,山药少了时再吃。记得儿时,最爱上房顶了,因为房顶上有吃的,不仅有山药干儿,还有码成垛的长果和一些晒好的红枣。上得房来,就有这些吃的。那些晒着的山药干儿,半湿半干的“半干子”时最好吃,既不硬得咯人牙,又软软乎乎的筋道、有嚼头。
要是放到来年春天再吃,就硬得咯牙了,但就那样,上学之前,也要抓上一大把放进兜里,留待上学放学的路上和课间吃着玩儿。
那虽然清贫但也充满趣味的童年,令人怀念。
沧州河间市兴村乡人民政府 边铁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