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万是谁呀？是我去年冬天在北京大兴一食品厂打工时的一个工友。承德丰宁人，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姓万，都喊他老万。老万其实并不老，50多岁，个子不低，花白相间的头发，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老。清瘦的脸庞，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常穿一身旧迷彩服，冬天头上常戴一顶带护耳的鸭舌帽。耳聋，需戴助听器。跟他说话很费劲，常常答非所问，闹一些笑话。
  　厂子是一个切肉卷的食品加工厂，厂址在村子里，吃住的地方在离村两里多的地里，以前搞过农家乐采摘园，大约有两百多亩地，圈着围墙，栽着樱桃树，还有三个支架大棚，可能效益不好放弃了，地也转包了出去，种了玉米，等于是个废弃的农庄。老万的主要任务就是看守这个园子，干些零活儿。看起来活儿不起眼，真做起来却并不轻松。每天要喂几十只散养的土鸡、两条狗、一只羊，还要负责菜地的种管、伙房的卫生，外带做饭、烧取暖锅炉。
　　老板娘比老板小8岁，生了一儿一女两个宝贝，活泼可爱，伶俐漂亮。老板娘经常出去跑营销，一忙起来就顾不上孩子了，也需要老万照看。两个孩子跟老万很熟，老万做好饭之后给两个孩子盛上，让孩子先吃，自己后吃。老万刚端起碗，孩子已经吃完了，说害怕，要万大爷送他们回自己屋玩。老万放下碗送孩子回屋，回来再吃时，饭都凉了。
　　厂子来了订单，第二天要发货，老板夫妇晚上都去厂子里盯着，将孩子丢给老万。孩子玩困了上床睡觉，老万就搬了小板凳坐在床边看着孩子，讲着老掉牙的故事。老万的厨艺并不高，老板娘几乎不吃他做的饭，老板却不嫌，只要生的做成熟的就行，饿了到厨房匆匆扒拉几口就走。这也让老万很为难，有时做饭少了，回来吃的人多，做饭的反倒没饭吃了；有时做多了，却没人回家吃，只好顿顿热剩饭。来了重要客户，老板娘亲自下厨炒菜，老万很知趣，从不上桌。剩下的菜，老板娘不发话，他绝对不动，有时老板娘忘了，时间久了，坏了，只好扔掉。
　　冬天，农场烧取暖锅炉，他早晨5点多就起床添煤加火，晚上11点多才封火睡觉。勤添零加，非常麻烦，但能将煤烧透，既保证了暖气正常供暖，又节省了燃煤。老万说，他一个冬季烧7吨煤就够了，要是换了别人，10吨也不够。
　　据说助听器每天戴8个小时最科学，最多也不应超过10小时，晚上戴着睡觉更不舒服。为了不耽误事，他每天戴十四五个小时，特别是老板晚上回来得晚，他就戴着助听器合衣而卧，等着老板回来，随时去开厚重的大铁门儿。
　　去年工人不太好找，老板只得提高待遇，工人管吃住，老万工作量也随之增加了，多了给工人做饭的工作。老板都说了，绝不在吃上算计，尽量让大家吃好吃饱。老万却处处算计着给老板省钱。每天的炒菜总少不了他自己种的白菜、红萝卜、白萝卜老三样，老板娘买了好菜也舍不得给工人吃。工人们戏称老万炒菜“萝卜白菜，谁也不爱”。有人终于无法忍受单调的饭食，开小差了。不知老万是不是真为老板省了钱，因为伙食差，养不住人，都干不长，老板整天为招工奔忙，不是变相增加成本吗？
　　后来，来了俩工人，是一对夫妻，厂里专门腾出一间仓库给他们当宿舍，天黑了没有灯泡，来不及去买，老万就把自己屋里的灯泡拧下来给了新来的工人，自己宁肯摸黑用手电照明。一个灯泡能值几个钱？唉！
　　老万拿的是年薪，一年到头很少请假回老家。即使偶然有事请假，总是办完即回，一天也不多待。园子里少了他真不行，去年春节，他回家拖到年三十，到家都下午4点多了。
　　有人夸他是个好人，有人怨他太抠门，说“又不是你家的，省下了老板也不让你带走。”有人说他“吃谁向谁，这叫尽职尽责，爱岗敬业”。有人说他“迂腐奴性”。老板说：“老万跟我三年多了，把这当成了自己的家，把家交给他放心。”老万说：“打工的挣钱不容易，老板挣钱也不容易，咱就是一个干活儿的，如果不踏踏实实给人干，偷奸耍滑不出力，拿着人家老板的钱你心里能踏实吗？”
　　老万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你在哪儿上班打工，看了老万的故事，都应好好对照反思一下。
　　南宫市苏村镇贾侍郎村 贾志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