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放假了，女儿和女婿带着三岁多的孙女（外孙女，她喊我爷爷，我家这样称呼），从邢台坐长途汽车回家来了。当我赶往车站接她们见到孙女后，孙女一边向我走来一边用新买的玩具望远镜照我，并喊着说：“爷爷大了近了，爷爷小了远了。”我伸手去抱她，她不让，她要坚持自已往家走。
　　看着往家走的孙女，头脑突然闪现出三十年前女儿小时侯坚持自己走路的情景。三十年前，女儿也是3岁，家庭生活十分贫穷，好些天才能吃上一顿白面，衣服全靠亲戚来接济，并且还是新3年旧3年缝缝补补又3年。在那样的贫困年代，这么小的孩子却要担当起照看妹妹、帮妈妈烧火做饭喂猪做家务的责任。
　　记得有一年秋后，去村北一个山沟里打酸枣时，妻子因家务走在后面，我扛着杆子背着篓子拉着3岁的女儿先往北山岗走去。一个3岁多的孩子被大人拉着，在陡坡山路上走路，艰难可想而知。走了会儿，我对女儿说：“让我先把你背上山顶你在那儿等我，我再下来背篓拿杆子行吗？”可女儿说：“不用、我能走！”就这样，她坚持自已走了两公里的山道。
　　我打完酸枣，妻子也抱着二女儿到了，她把不满一岁的二女儿放在铺着塑料袋的地上，让大女儿照看着。二女儿一哭，我妻子就怪罪大女儿，可大女儿宁可自已受委屈也不犟嘴，有时被她妈拧脸拧耳朵，她也很少哭出声来。我和妻子有好多次生气闹矛盾，都是因为妻子打大女儿太狠。不过现在想起来，这些事情全都是因为家里太穷才产生的生活苦恼，女儿越是忍耐越懂事，我就更加心疼她，喜爱她。
　　有一次大女儿闹病时，因家里穷没钱去医院治疗，我就从药店买了针剂，用自己上学时学到的疗法和当时买的针管针头给孩子打针治疗。结果，由于多年不用的针管针头没有得到很好的消毒，孩子打针的地方感染发炎肿起一个大包。到医院治疗时都是借钱去的。为了节省开支，只有从嘴上省。妻子在家照料二女儿，我在医院陪大女儿治疗，两天吃一顿饭还不敢吃饱。有一次，我从食堂买来一碗稀面条汤，端到病床前让女儿吃，只有3岁多的女儿却说：“爹，你吃吧，我不饿，你都两三天没吃饭了，你吃吧”。我的心立刻被女儿感动了，眼泪再也抑制不住。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竟然会如此关心大人，这是多么得懂事啊！有的大人还不能这么懂人情，一个孩子却能，而我却不能使孩子过上温饱生活，我太对不起懂事的孩子啦。于是我从此暗下决心，宁可自己受苦受累，受难受罪，也一定要使两个孩子上学读书，成为有文化有知识的社会有用之人，让孩子过上幸福生活。
　　一年盛夏，二女儿见别的孩子吃冰糕她也吵要吃，可家里那时穷得连一根冰糕也买不起。懂事的大女儿就哄着妹妹说：“好妹妹，咱不吃冰糕，你没见别的孩子吃冰糕都闹病打针吗？冰糕吃了发烧。”用这样的话哄妹妹不和大人要钱买冰糕。越是这样，我就越省吃俭用来供两个孩子上学读书。
　　两个孩子都考进县城一中后，为了减轻家里负担，省吃俭用，带粮食换饭票一个月只用现金六七块钱，还要从这六七块钱中省钱买日用品。有一次，大女儿为了节省饭票竟饿晕在了教室。尽管这样，两个女儿还是一遇星期就骑自行车回家帮大人做农活儿。大女儿割青草总是割得背不动要大人去接，可大人背着都觉着重，大女几总是默默地拚命干活儿……
　　回想着女儿的过去，看看她大学毕业后成家立业的今天，又看到孙女继承她妈这种从小立志自己走路的精神，使我穿越艰辛得生活经历感到了极大地欣慰。
　　回家后，女儿帮她妈做饭去了，女婿看电视，孙女要我在客厅陪她玩。我一边陪孙女玩一边注视着她，和她妈妈一样懂事，动作一样的利索，就像见到儿时的女儿一样，恍惚又回到了从前。
    邢台市内丘县南赛乡石门村 吉书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