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首歌曾这样唱道: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
是啊,家是什么?是港湾,是庇护所,是最温暖的地方。
回想自己这多半生,都在为能有一个安稳的家而努力,而拼争。因为没有属于自己的家,新婚蜜月,遭人白眼;因为没有属于自己的家,暴雨之夜,差点丧命;因为想要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流汗、流泪、流血,但我不后悔。
一、新婚蜜月,我们被赶出了家门
和广利结婚是一种缘分。
我们俩是同学,上学时就彼此有好感。考高中时双双落榜,都回家开始“修理地球”。转眼间,我们都到了结婚的年龄。广利的父母托人到我们家提亲,我是一百个愿意,但是我父亲却不太同意,说:“广利家的条件咱都听说过,父母都有病,家里穷得叮当响,闺女嫁过去享不了福。”
但最终父母没能拗过我,我如愿进了广利家的门。
因为没有房子,洞房是广利大哥家的厢房。当时我想: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多苦,多难也能过去。只要两个人齐心协力,一切都能变好。
结婚还没一个月,正好赶上正月十五。我和永利正在看元宵晚会,突然停电了。我出门一看,别人家都亮堂着呢,唯独我家屋里一团漆黑。正疑惑着,嫂子嗑着瓜子从屋里出来,阴阳怪气地说:“停电了?呦,我想起来了,你们是不是从住过来就一直没有交过电费呀?今天不小心,把电闸碰掉了。广利,你费心自己合上吧。”说完,扭身回屋了。
嫂子刻薄的话说得很明白,不愿再让我们白吃白住了,想撵我们走。我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跟广利说:“人活着得有骨气。电闸你不能去合,咱不能再在这儿赖着了。咱有手有脚,还怕饿死啊?”
二、颠沛流离,我们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第二天一早,我和广利饭也没吃,搭车去了城里姑姑家。没敢跟姑姑说老家的事,只是说过了年了,想在城里找个活干。姑姑托人在县食品公司给我找了份工作,广利也在一个建筑队找了个卖苦力的活儿。
我们在城里租了间小房子,算是有了第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转眼,儿子出生了。因为我俩都忙,不得已把孩子送到了姥姥家。
其实那段时间,是我跟广利结婚以后最幸福的时光。我在食品公司上班,他工作虽苦,但还算稳定。想孩子了,便回娘家看看。恍惚间,自己仿佛真的成了城里人。
但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孩子3岁的时候,我母亲去世了。没办法,只能把孩子接到身边。但祸不单行,我上班的食品公司因经营不善倒闭了,广利年前得了一场大病,医生告诫说:“最近几年,绝对不能干重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但日子还得往前过啊。广利托人在环卫处找了份工作,顶着星星走,踏着月光回,挣的也不多。我买了辆三轮车,天天带着儿子去菜市场卖点菜维持生计。记得那时候,每次儿子都是在睡梦中被我抱上三轮车,到批发市场进菜,每次都是半路上被冻得哇哇大哭,每次都是抵抗不住困意,在凌晨的寒风中,蜷缩着再次睡去。
记得有一年冬天,我进了一车白菜。因为装得太多了,下坡时被对面的汽车灯一照,慌乱间忙刹车,谁知闸线受不住力,断了。三轮车不受控制,往前冲了十几米后,重重地撞到了路边的石栏杆上,白菜散了一地,我和孩子都被甩了出去。我爬起来奔向儿子,他被摔得哇哇大哭。抱起来左看右看,只是胳膊和脸被擦破了,骨头没事,我才长出了一口气。
感谢那些好心人,替我们把散落的白菜收拢起来,又把我们母子俩送回家。给儿子简单地包扎了一下,看着满车的白菜,不得不忍着剧痛,带着儿子又来到菜市场。当时的情景,现在想起来,我仍是忍不住要掉泪。母子两个,脸上、胳膊上抹着红药水,大腿上贴着创可贴,唉。
即便是这样的日子,我们过得也不安稳。一天,房东召集我们这些租户开会,说有人偷电,每个月他都要往里贴好几十块钱。房东准备以后电费最低按10元计算,超过的据实结算。因为这个大院里住的都是我们这些小商贩,早出晚归,根本用不了几度电。尤其是我家,既没电视,也没冰箱、洗衣机,一个月也就三两块的电钱。我跟房东据理力争,但无济于事。
我咽不下这口气,连夜收拾家当搬了家。
三、暴雨之夜,我和儿子差点葬身屋底
又“颠沛流离”三四年,到了孩子上学年龄。为了孩子,我在学校旁边租了间小房子,拿出了全部积蓄开了家文具店,维持生活,也方便孩子上学。
但好景不长,文具店刚刚站稳脚跟,一日天降大雨。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门槛下面往屋里不断地涌水,打开门一看,门前已经变成了一条波涛滚滚的大河。我和儿子冒雨用砖头临时垒了道矮墙,防止更大的水涌进屋子。但是屋顶的裂缝越来越大,当时我想:这屋子是不是要塌了?老天爷,你真的不让我们娘俩活了吗?
那一夜,我发誓:如果熬过去,一定盖一所又大又结实,属于自己的房子。
老天可怜我们母子,雨势逐渐减小,后半夜广利也急匆匆地赶回家,帮着我们向外淘水,加固屋顶、墙壁。虽然一家三口都被淋成了落汤鸡,但总算熬过去了。
我跟广利商量:“城里的钱越来越难挣,是不是回家发展?”开始广利不同意,他说咋回家,家里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回家喝西北风啊?但在我的坚持下,他最终同意了。由我带着孩子回家生活,他继续在县里打工挣钱。
四、回村建房,流汗、流泪,夙愿终得偿
回村后,找村主任要宅基地。村主任为难地说:“你家的情况我也了解,但咱这小山村,石头多,平地少,多少年没批宅基地了。”当时我就哭了,不是软弱,而是委屈。自己在外头漂泊了这么多年,现在回来了,村里竟然没有我的立足之地。村主任想了想,说:“要不这样,村头老槐树附近有片空地,你先在那儿搭个小房凑合吧!”我知道,那块地方原来是老年人歇凉用的,只有巴掌大。村主任看出了我的心思,说:“只有这样了,村里都是拆了旧房盖新房,没办法。你先凑合着,回头咱们再想办法。”
只能这样了,我来到村口,围着老槐树转了几圈,发现老槐树后面是个大碎石坡,可以在那上面清理出一大块地方。
说干就干,我在空地上请泥瓦匠盖了一间简易小房,把城里的文具店搬到了村里。因为这块地方离着村小学很近,是个做孩子生意的好地方。
我先在碎石坡上清理出一块空地,外面垒一道石墙,里面填土夯实,接着再向上垒围墙,填土夯实。我和广利足足干了半年多的时间,一片宽敞平整的场地终于呈现在我们面前了。
这件事也得到了全村人的默许,他们都知道我家的苦,看我们两口子没黑没白地干,也可怜我们。
有了宅基,终于可以盖属于自己的房子了。广利白天去环卫处上班,晚上在家垒墙,一天只能休息三四个小时。他身子渐渐消瘦,三个月后,房子终于盖好了,但是广利也累倒了。
上梁那天,广利输了半天液,才爬起来坚持着看着大伙高兴地把大梁放到堂屋上去。
我陪着他,听着上梁后响起的鞭炮声,我俩互相看了一眼,会心地笑了。
眼看着天越来越冷,广利着急给新房子装上窗户,好赶到冬天来之前搬进去。我的心思没在那儿,看着平整的场院,突然想起了城里那个暴雨之夜。我想,如果把周边垫得高些,雨再大也不会灌到屋里来了,可我们这儿是山区,石头多,土少。
跟广利一说,他说:“城里现在到处都在盖高楼,挖地基,挖出来的土没处盛放,都卸到垃圾填埋场了。这些拉土的车好像在咱村旁边过,你如果遇到了可以拦下几辆,卸到这儿。”
第二天,我在村边的公路上等。果然有拉土的大车经过,我忙上前拦住,问:“师傅,卸一车土多少钱?”开车的小胡子司机说:“八块。”我又跟他商量了商量价格,最后以7块钱/车的价格卸了7车,花了50块钱。
晚上,我跟广利说了说白天的事,广利点着我的头说:“忘了告诉你了,那司机骗你。工地向垃圾填埋场卸土,是要向填埋场交钱的,你倒好,还给人家钱。”这下我可不干了,第二天一大早来到路边,等着那个小胡子司机。最后还真让我等到了,我站到了路中央,把车逼停了,愣是又从那个小胡子司机手里要回了30块钱。
每天吃完晚饭,我便开始铲土、平整,广利回家后也会帮着我干。虽然很累,但是我很知足,每一锹土,每一滴汗,都是为自己流的。
几乎忙活了多半年,终于在第二年雨季来临之前,我们把院子及周围的地势垫高了,再也不怕雨水的侵袭了。
有了自己的房子,日子安稳起来,时间过得也飞快。
采访手记
文燕是个苦命的女子,因为追求自己的爱情,选择了一条苦难的生活之路。我很敬佩这样的女子,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不畏前路艰难,不畏生活困苦,努力前行。
如今,文燕的文具店早已经关门了,她在邯郸市一个小超市帮忙,生活过得还算安稳。她说:“曾经的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生活是向前的。现在我把这些曾经的苦难说出来,写出来,并不是想要怀念,而是想要忘记,我要给以前画一个句号。”
记者档案
宋国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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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述人:文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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