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汉的小九九
庄稼人散漫惯了,无论哪级领导要想召集他们做点什么事,假如开个什么会啥的,不把你急死才怪呢!再想和过去那样,大喇叭一响,社员们跑步到会场,就如今这农民的素质,说句方言土话,那是连门儿都没有!
不过有个传统的老令儿,却还有这个神通,它一发话,家家便争先恐后,都行动了起来。你猜谁有这么大本事,那就是老天爷,老天爷的节令。
白露早寒露迟,秋分麦子正当时。秋分节一过,田野里的青纱帐立刻被张着大嘴的联合收割机成片地吞噬着,也就三两天的功夫,家家户户的玉米棒子小山一样堆在了各户的院子里。
金黄的棒子在郭老汉的手里打个滚,带皮儿的“小山”变小,那黄灿灿的“小山”逐渐变大。皱纹堆满脸的郭老汉上千次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心里也一遍遍地盘算着一笔帐。
“嘟嘟嘟……”蓝色的巨力三马车开进了院,车没停稳,儿子立秋噘着那张厚厚的嘴唇从驾驶楼子里跳了下来。
“二铵买回来了?”老汉手里剥着帮子,嘴里问着。
“没!”立秋把三马熄了火。用衣襟呼打着流汗的上身。
“咋没买?没货了?”
“今儿,每袋二铵又涨了三块钱。乡亲们在那儿都合计呢,看阵势,不想种麦子的不少。”
“你也不想种了?”老汉的脸上有些惋惜和疑惑。
“我也算计了,这种麦子,赚不着钱。”
“哦!”老汉不言语了,其实他心里刚算计的就是这个。种一亩小麦400块钱的成本根本下不来,可看着肥沃的土地不种,这不是犯了天条吗?
庄稼人有庄稼人的账本,种地赔本赚受累,谁比谁傻?所以,地里零零散散的,种啥的都有。前两年时兴种大棚,平展展的土地东挖一块西挖一块,结果,人家北京人还是成车的从山东拉菜,这里的菜上了市,价早就跌了下来。立秋跟着人家鼓捣了几年,结果连信用社的贷款都还不起。说起来还是种粮食稳当,不赚,起码不赔呀,况且这家里存着粮食,心里是踏实的,别看它不值钱,可缺了它,一天也不行!
“咋算咋不上算,一赌气,不买了!”
看着立秋那拿定主意的表情,老汉知道儿子的决定不是没有道理。况且现在这种地的人把洋肥料当宝贝,农家肥没人用,这地越种越没底劲儿,一亩地下来能打八百斤小麦也就不错了,市场上每斤才八毛,几个月下来,费工费时才挣二百来块钱,不如打五天工。你怎么让他种得上劲呢。
“唉!”老汉叹口气,“你们总说种经济作物挣钱,可那也是赶行市,赶好了挣,赶不好可就是赔。再说了,都种经济作物,大田没人种了,国家那么多人吃啥?”
“爸!您竟瞎操心,受穷怪不得别人!”
郭老汉白了儿子一眼,心里骂道:你才多大,六零年的日子你没赶上,知道挨饿的滋味就不这么说了。
“中央开会了,说土地要规模种植。”
“咋规模法?”
“集体都收回去,大家统一种,电视里都报了。”
“那能种好?还不和过去生产队一样了?”
老汉心里不踏实了。别总嚷嚷种地不挣钱,真要是把土地从手里收回去,老汉心里可一百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