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云的blog

深秋夜凉

进入寒露节，便是人们常说的深秋了。深秋，人们也叫做晚秋，在冀中平原，这个时节，小麦已经播种，大地也裸露出她皱巴巴的黄褐色，显得更加沧桑。这个时候，农活基本完毕，天也黑的早了，夜幕来的快，人们也正好早点休息，调养一下因收秋种麦而劳累的身体。

初秋的夜是凉爽的，而深秋的夜，不只是凉，而是冷了。人躺下要盖一层薄被，窗子也不再完全敞开着，要适当的关闭一些了。昼夜的温差，会让晚间的空气湿漉漉的，人们在这个时候睡觉，最容易受凉。

深秋的夜里，少了一些秋虫的鸣叫，想必这些小生灵，知道晚秋的湿冷，早早遁身地下，或者准备冬眠，或者自寻归宿，为了生命的延续，而去蜕变自己。总之，初秋的喧嚣过后，晚秋的夜分外的安静。

夜安静，心却越发的不能静，这个时候，总是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最难忘的，是在这样的深秋之夜里，妈妈那劳累的身影。那个时节，人们没有如今这么清闲。也是这么凉意透骨的深夜，妈妈把收上来的红薯一块块地挑拣着，那些伤了表皮的红薯，都要切成片。妈妈切红薯的样子，至今记忆犹新。

切红薯用的工具不是菜刀，而是一种自家制造的刀片，我们这里俗称“擦子”。就是在一块长条形的木板上，中间横着开一道一寸多宽的空，把一块打磨锋利的刀面钉在上面，拿着挑拣出来的红薯，快速地在这木板上擦着，下面的笸箩里，一会就堆起很高的红薯片。妈妈擦红薯片的动作很麻利，但汗水也很快就浸满额头，那时的妈妈，肯定没有感觉到秋夜的湿冷，想到这，我的心也热乎乎的，一种温暖袭满全身。因为这些红薯片晒干后，作为公粮交给国家，换来钱，可以买新衣服，新书包，还有心爱的铅笔盒。那种满足的幸福感，如今是无法感受的，或者会觉得太简单，太可笑。

其实，能驱散无聊心绪的良方，莫过于劳动。劳动虽然身体累，但能让心充实。

也是这样的深秋凉夜，妈妈还有一种活计要做：拣小豆。小豆是我们这里对红小豆的简称。雄县红小豆的品质是特有的，也是国外客户指定的出口商品。红小豆适宜砂壤的瘠薄地里生长，这样的红小豆深红透亮，看着就喜人。那时一斤红小豆能和收购部门换取一倍多的小麦，挑拣出的红小豆，能换来白面，当我们吃上白面馒头的时候，也换来了妈妈疼爱我们的笑脸。

一切，都已成了旧日时光。如今我也到了当年妈妈的年龄，但少了妈妈当年很多的劳累与辛苦。远离了土地，但衣食无忧。想吃什么，只要有钱，出门便能买来。这样的生活，我想一定是妈妈梦寐以求的。

然而，似乎此时的我，竟然觉得少了当年母亲的一些快乐。秋夜里，身体感觉到了冷，感觉有些失落。甚至愁绪更甚，莫名的压抑，是因为到处的竞争吗？

因为有钱能买很多东西，也正是这些东西，成了人的负累。

夜已深，思更远。想起当下电视记者的采访：你幸福吗？不禁哑然失笑：什么才是幸福，谁能说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