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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里的马齿苋

一场雨后，院子里的草疯了似地长，尽管铲除了多次，但总不能除根。此时，看这一片葱绿重现，我虽多有无奈，想想，便也作罢了。

只是因为，这些草中，最多的是马齿苋，这是我从小就喜欢的草。最后，竟放弃了铲除，任其肆意吧。

于是，暗自惊叹草的生命力，平常，人们根本看不到草的种子，可是一旦有雨，它们就迫不及待地从砖缝里钻出来了。

没舍得铲除她，还是因为爸爸从小给我讲过的一个故事。

那是一个关于马齿苋和太阳以及杨二郎的传说：

古时候，天上有十个太阳，十日并出，大地烤得干裂，庄稼不能生长，民不聊生。这激怒了一位英雄，杨二郎肩担两山，追赶太阳。他张弓搭箭，九个太阳被他射中，落入大海；最后一个太阳，落荒而逃，匆忙中，看到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便藏在了这片草的叶子下，从而保住了性命。从此天上就留下了一个太阳，并懂得感恩，开始造福万物。太阳为了报答这片草的救命之恩，答应不晒它。这片草就是马齿苋，即使天再旱，马齿苋也旱不死，照样开花吐蕊；就是连根拔起，晒上三天，它依然绿油油嫩生生的。

这也是人们还把马齿苋唤做“死不了”的缘故。

其实，喜欢她，还不只是因为这个传说。而是我亲自经历的一些事，让我对这种本是田间的杂草，多了几分敬重。

少年的时候，我和二弟都住在姥姥家，被姥姥惯的顽皮淘气。吃东西，挑五捡六，爱吃的，吃的能把肚子撑破；不爱吃的，任凭姥姥急得喊声“小祖宗”，也不下咽。终于，六月的伏天里，我们吃瓜吃的腹泻不止。半月下来，都面黄肌瘦了。

打针吃药，对于我们，如上法场。几天后，看效果也不明显，姥姥背着菜篮下了地。回家后，篮子里盛满了马齿苋。晚上一锅香香的粥，香味打开了我们哥俩的食欲。

连着喝了几天马齿苋熬的粥，我和二弟的腹泻慢慢好了。

“看这形状，就是一种吉祥草。”姥姥拈着马齿苋厚厚的叶瓣儿，小声唠叨着。

从此，想起那叶瓣儿，就想起了老人脸上的笑容。

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远离了这些野草。以至于到了田间，一些草的名字都说不上来了。但是，马齿苋，在脑子里印象颇深，一眼便能分辨出来。

不去田间日久，很少闻到那种扑鼻的青草味了。倒是在书本里，在古诗里，时常还能看到这些野草的身影：

“清晨蒙菜把，常荷地主恩。守者意实数，略有其名存。苦芭刺如针，马齿叶亦繁。青青嘉蔬色，埋没在中国”；“又如马齿盛，气拥葵在昏。点染不易虞，丝麻杂罗纨。”

这是杜甫《官员送菜》里面的诗句。看来，早在唐时，人们就吃这种野菜了。 

前几年，小院有些低洼。于是从田野上拉来几车土，从而，草的种子也在我的院落里安了家。

什么东西都一样，需要的时候，只需一点点就够了，不需要太多。况且这野草，本不是农家人喜欢的。即使她可以治腹泻，也可以做菜吃。

因为，她生长的不是地方，而且不分地点，肆意蔓延。

当我拿起锄头的时候，过去对她的喜欢竟一点也没有了。当时就只想：斩草除根！

又是一场大雨，没有被铲除的草更加茂盛了。其中的马齿苋，犹甚。

只因留下了种子，再不想她生长，很难。我独自叹了口气。随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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