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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晚上，他们两个就开始合计下一步怎么办。说话的语气中，小坡听出晓芬是后悔了。他闷着头不说话，他心里不甘，是他让晓芬来的，他就应该让晓芬在这里得到她该得到的。虽然自己昨天说话不好听，那是他一时的气话。他不相信自己没路可走了。他还年轻，他还有的是力气。

“明天，我让堂兄回老家，给咱们办户口。”

晓芬嗯了一声，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孩子打针，钱从哪来？”

“你不用管了，我来想办法。”小坡心里打定了主意，安慰了晓芬几句，就去睡了。晓芬知道小坡一天很累，自己心里有烦事，也就没心思和小坡亲热了，奶着孩子迷迷糊糊地睡了。

第二天，小坡和堂兄去了车站，他送堂兄到旗里，坐车去包头，然后买北京的火车票。看堂兄上了汽车，自己转身去了旗里最大的医院。

等小坡回到乡里的卫生所，晓芬正愁容满面焦急地在门口四下张望着。

“孩子怎么样？”

“医生说肺部有点感染，还要打三天针。”

“那赶紧打呀！”

“哪还有钱呢？”

“我这有，要多少？”

“你哪来的钱？”晓芬这才看到小坡的脸少了血色，心里不禁疑惑起来。

“别问那么多，给孩子看病要紧。”小坡推着晓芬母子进了诊疗室。然后对晓芬说：“我得赶紧回去，那羊群莫不是早撞坏栏了。”

晓芬看小坡转身的时候，看出他今天和往日不一样，疲惫得似乎抬不动脚步。

下午，晓芬特意早早地去来了卫生所，给女儿打针后，大夫听听了孩子的肺部，说见好了。晓芬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大半，她急忙往回赶，就想早点回来给小坡做晚饭。路上，乡中心的街面上有家粮油小店，就进去称了十几斤小麦面，打算晚上给小坡擀面条吃。

晓芬回到家，看羊栏里的羊咩咩地叫着，就纳闷小坡今儿怎么回来的早呢。想起上午他疲惫的样子，就担心小坡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了。进了地窨子，果然小坡在炕上躺着，似乎睡着了。晓芬把女儿轻轻放下，抱了她一路，孩子也被摇晃的要睡，晓芬就顺势挨着小坡躺下，让孩子吮着干瘪的乳头，等着孩子睡实了就去擀面条。孩子的病见轻了，晓芬心里多少松快了一些。她心疼地看看对面的小坡，总觉得今天小坡气色不好，平常小坡的脸是紫红的，像个小关公，怎么今儿那么的黄呢？她想叫醒他问问，看他睡的香，就忍住了。小坡仰面躺着，鼻子里还有细细的鼾声，左手放在胸前，很疲乏的样子。

“这样睡觉憋气。”晓芬轻声说着，就慢慢把小坡的左手拿下来，就在把这只手轻轻放下的时候，晓芬终于明白小坡为什么脸色这样，为什么有了给女儿治病的钱。晓芬在小坡左臂上清清楚楚看到了一个很明显的针眼，那个针眼虽只是一个很微小的红点，但让晓芬怔怔的呆了很久：

“你去卖血了！”晓芬心里默默地问着小坡，她心疼地不忍惊醒他。但他还是慢慢睁开了眼睛。

“真是怪了，今儿回来就想睡觉。”小坡睡眼惺忪。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你别动，就睡你的吧！”

晓芬下炕，就想立刻和面。她愣了下，觉得这卖血后的人缺营养啊，这点面食能补的上吗？外面栏里的羊羔咩咩地叫了两声，晓芬有了主意，在案板上取了一把杀羊刀，就出了地窨子。

小坡被一阵烤羊肉的香味馋醒了，他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就一个劲地咽唾沫。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晓芬把一个烤得糊生烂熟的小羊腿递到了小坡手里。

“你杀了羊？”小坡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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