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乡的blog

                                                                           文/归乡

    方家公社有两个妇孺皆知的人物，一个是派出所所长刘大头，一个是剃头匠姜一刀。做为派出所所长的刘大头，十几年来凭着摔帽子，瞪眼睛，拍手枪这三板斧还真把一批歹人给震住了，各村里的普通社员一提到这位刘大所长，也都是脊梁沟里冒冷风。

     方家公社从治安方面没得说，在县里总是评第一。刘大头胡汉三似的长相也着实把小九吓的够呛，小九调皮不睡觉，他奶奶一说刘大头来了，吓得小九大白天往被窝子里扎。刘大头当过民兵，打过日本，也跟着民兵南下立过功，腿里至今还迸有弹片。有的社员议论，假如刘大头有文化，早当上县长了。的确，刘大头斗大的字儿不认识几筐，且看见字儿脑袋更大。就凭这一点，被上级分配到这小小的方家公社当所长十几年没动，也就说明他已经顶到了头。

    姜一刀的得名就在于几十年的高超手艺。他爹在他八岁的时候，就把他送进了城里学徒，师父看了看这孩子蹦机灵也就给了他一把刀，师父从厨房里抱出个大冬瓜，让他用刀沾上水削冬瓜上的白毛，告诉他不能把绿皮削破了，削破了不让吃饭。小孩光怕饿着，干起活了小心翼翼的，这一削就是两年。出师时，他师父把这把刀送给了他。

    姜一刀就凭着这把几十年没见过红的刀，被这方圆几十里的人赐给一个响亮的名字“姜一刀”。从三岁的小孩儿刮胎毛，老人将丧都要请姜一刀，因为他的刀可靠，姜一刀的名气也就从这里来的。姜一刀的刀法娴熟，被传的就像一名身怀绝技的武士，但就他，无论是在外形外貌和内在上，都无论如何找不出一丝的阳刚之气。姜一刀身材瘦小，一副不算太厉害的箩圈腿，让他走起路来咣咣荡荡，见人三分笑，细声柔语的腔调，在加上头上常包着一只白毛巾，任你怎么看怎么像位中年妇女。姜一刀人缘极好，年轻时有人给他说了一房媳妇，两个人过了一年多，媳妇跑回娘家再没回来，好事者一打听，是因为姜一刀的底下那玩意儿除尿尿外，再没其他功能。

    小九成天家夸嘴，说姜一刀的那把刀见过红；他吹，这红还是他给见的。可一注意，姜一刀的确怕小九，姜一刀只要看见小九就躲，小九在，他就不剃头。有人问姜一刀，你怎么怕那毛孩子？姜一刀不答。再去问小九，小九说：“年前儿，姜一刀给二蛋剃头俺在旁边看，看了半天俺想了句顺口溜，喊了出来。二蛋一听是在丑他就急了，忘了头上还有一把刀子，站起来就追俺，姜一刀没反应过来，一下把二蛋的头刮破了，嘻嘻……”说完，小九捂着嘴嬉笑着，背起书包就跑。后边问：“你的顺口溜说的是么呀？”

    小九转过脸，调皮地答：“剃头的不讲理儿，拿着刀子剥蛋子儿！嘻嘻……”说完，又是一阵嬉笑，小九一溜烟地跑了。

    刘大头家住城里，他的脑袋是不让姜一刀剃的，他死瞧不起姜一刀的一身娘们儿气。这几天杜村发生了一起偷盗案，到现在也没破，愁得老刘的头发长了一大截。局长下令：你不把案子破了别回家！刘大头挠着刺挠成一个的大脑袋，在办公室里来回直转，外边传出“剃头的来了”，这是姜一刀的声音。刘大头实在受不了，就把姜一刀喊进他的办公室，姜一刀麻利地展开家把什干起来。姜一刀想给这位所长搭个话，刘所长闭着一双牛眼没理他。他自觉没趣只顾忙活自己的，先洗头，后打沫，那把刀子上下翻飞，一刻种的时间就把刘所长的脑袋剃得干干净净。

    刘所长站在镜子前拍打了一下那只光溜溜的大脑袋，又摸了一下，穿上衣服戴上大盖帽就想出门。姜一刀急了，忙喊：“还没给钱呢！”

    刘所长连头都没回，说：“记上账。”

    姜一刀说：“俺不欠账！”

    刘所长尽管往外走，姜一刀过去就抓住了他的衣服，刘大头回过头来瞪着牛铃大的大眼珠子，姜一刀也瞪着小眼睛瞅着他。刘所长一看第一招不灵，就往办公桌的方向走去，姜一刀一看他不走就放开了他的衣服，刘大头走到办公桌前，摘下那顶大盖帽，“啪”地就向桌子上摔去，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给钱！俺不欠账。”姜一刀瞪着小眼睛还在讨要。

    刘所长一看这姜一刀不怕他，心里更来气，他没说话，从腰里掏出那把五四，“咵”的一声摔在了桌子上，大吼：“给我滚出去！！！”

    姜一刀倒是不慌不忙，一边收拾家什，一边说：“你给钱我就滚！”

    刘所长哪里遇见过这种茬儿，他呼地站起来，走过去抡起大巴掌就往姜一刀的脸上打去，姜一刀的脸上马上就是五道红指印。那姜一刀也不含糊，他抢过刘大头的胳膊，一嘴就咬住了他的那只大巴掌，

    “哎呦——”只疼的刘大头杀猪似的直叫。

    警员小张听见所长办公室里有动静，赶忙跑了进来。他进来一看，刘所长和姜一刀早滚成一个肉疙瘩。小张把姜一刀拉开，看了看刘所长冒着血丝的手掌，问姜一刀：“老姜，你怎么能咬人呢？！”

    姜一刀没好气地说：“给钱！！！”

    小张又去拉刘所长，刘所长捂着手掌痛苦地在地上打滚，小张慌了神，不知道怎么办。他问：“所长，是不是立案？”

    刘所长咧着大嘴喝斥小张：“立他娘么案，快给他两毛钱让他滚！！！哎呦——”

    好事敞着大门也难进，丑事顺着门缝往外钻。没几天，整个方家公社都知道本地这两个名人撞上了。小九背着书包还跑到派出所，他亲眼看见刘大头的胳膊上吊起了一条白布条。坏水顿时从他嘴里冒了出来，他冲着刘所长喊：“剃头的不讲理儿，拿着刀子剥蛋子儿！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