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眼泪的潇湘梦

    正月十五那天，带着孩子去东环路散步，然后在孩子的再三请求下带着她去儿童大世界转了转。在四楼有好多儿童游乐设施，花了二十元，让宝贝进了一个儿童城堡吧，不限时，里面有滑梯，彩球池，秋千啥的。看着宝贝在里面疯跑的开心不得了的样子，思绪纷飞，有点可怜宝贝。整个寒假，除了在姥姥家住的时候和舅舅家的弟弟们玩了几天，她就是一个人在家，要么玩电脑，要么自己过家家，捣鼓她那些破烂玩具，她也寂寞的发疯了吧。

    现在的小孩子挺可怜的，平时没地方玩儿，找个地方儿还都是花钱的，偶尔一两次还行，经常来玩儿都玩不起啊。想想俺自由的发疯的童年，和宝贝的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遥想俺的童年，春天里来百花香郎里格朗里格朗里格朗，和小伙伴们一起去野外疯耍，现在有个时髦词说这是踏春吧，那时候，我们果然是要把春天里的野外都踏遍。桃花开了，杏花开了，有花堪折直须折啊，爬树攀枝折一枝花回家插在瓶子里养几天，看着花骨朵慢慢绽放，然后凋零，然后扔掉，然后再去弄一枝花儿或者草儿来妆点大水瓶子。现在想来也有点雅趣吧。草发芽了，野花开了，泥土散发着一种香气，在田埂边找到某种草的根儿，撸掉上面的粘土，放嘴里嚼吧嚼吧，有丝丝甜水渗进牙缝里，流淌入肠，我们叫这种为“甜根儿”。有一种开小紫花的野菜，挺漂亮的，一开就一簇一簇的，花落后果实是绿色的，里面包裹着许多小籽儿，我们就摘来下一把把地吃，我们给它起名“小饽饽”，还有一种开淡粉紫小花的，叶子是一串串的很小，花也是一串串的，果实像个小口袋，里面也有好多籽儿，同样可以抓到嘴里吃。水坑岸上的土松软了，我们掐来草叶，在岸边找小洞，钓里面的小虫子。好多男孩子会找一种“胶泥”，这种泥土粘合性，可塑性都很强，他们用它制作小汽车、拖拉机、大轮船、飞机、小人儿……晾干后硬化的作品保持原样，那是自己给自己制作的玩具。我家老房子里种了好几棵大槐树，五月，槐花开了，我们就爬上房子摘树上的槐花，一把一把的白灿灿的花朵直接塞进嘴巴里，好甜的说。街道边的榆树开花了，榆钱一串串好不美味的样子。没被吃掉的榆钱，在树上慢慢老去后，干枯的叶子更像老钱币，也被摘下来做过家家的道具。傍晚，拿着瓶子去洼里捉“黑了么虫儿”，这种虫子只在天快黑的时候出来，在小树上落着，好多好多的。“黑了么虫儿”长相很饱满，通体漆黑，也有另类通体是红色的，我们叫红色的“新媳妇儿”。在白天，我们偶尔去洼里挖土捉“黑了么虫儿”，它们多半喜欢沙土，边挖沙土边念叨“黑了么虫儿你快出来，出来我就给你找个新媳妇儿……”

    在夏天，漫长的一个暑假只有一本《暑假生活》的作业，有充足的时间可以让我们挥霍。上午或者下午，我和邻居家的姐妹去洼里打草打菜，在洼里，我们随意一扔菜刀子，刀头冲哪就认为哪个方向的菜多草多，就一拥而上奔向那个方向。打菜的时候，会寻找“野茄儿”来吃，它们也是一串串的长着的，紫红的野茄儿是熟了的，一把把摘来塞进去嘴里，酸酸甜甜好不快活。菜园里的野菜最多，最喜欢肥肥嫩嫩的“马猪菜”（音译，它的学名是马齿苋），这种菜猪最爱吃，听说这种菜吃了对人同样有诸多益处，捡最嫩的择干净清洗后用热水一焯，再剁碎了，然后拌上蒜泥和油盐醋，就是饭桌上一味非常开口的凉菜。还有，菜园里里，紫色的茄子是非常诱人的吃食，不管自家的还是别人家的，去了菜园里，就掰个嫩茄子来吃。中午吃过午饭，姐妹们一起去水坑里洗澡，大水坑里，男生一头，女生一头，偶有过界的掏蛋鬼也被勇猛的女生赶回去，那时候没有乌七八糟的黄色污染，小孩子都特单纯。晚霞满天的时候，去树底下找知了鬼儿，看到小洞儿一挖没准就能抓出一个“知了鬼儿”，玩的多了，眼睛就刁了，通过小洞儿口的大小形状就能确定里面是否有“知了鬼儿”。晚上的时候，和哥哥弟弟拿着手电筒去树上照蝉儿，一人拿着手电筒照，确定位置，另一个人拿着网子直接罩下来，忙活不久捉到一网兜知了，拿回家让大人用油一煎，香味就出来了。这是多么美味的夜宵！

    到了秋天，庄稼地里好多农作物都成熟了，在割豆子、芝麻的时候，去旁边的玉米地掰几个嫩棒子，用树枝串着烤着吃。收获玉米的时候，大早晨的就要起床去地里干活儿，因为这时候棒秸子上有露水，不扎人，而早晨地里的蚂蚱的翅膀也被露水打湿了，飞不起来，边干活边捉蚂蚱，中午回家就可以让妈妈做油炸蚂蚱吃。干活儿间隙，看到嫩的玉米秸掰断了当做甘蔗啃着吃，很甜的。运气好，还能在地里找到酥瓜或者小西瓜，这是给庄稼上的农家肥里留着的瓜子长出来的惊喜。秋忙后，拉帮结伙的拿着小家伙事儿挎着篮子去收获后的地里翻找花生或者山药蛋。大雁南飞，草红了或者黄了，花花绿绿的很好看，割几把拿回家放到水瓶子里做装饰。树叶黄了，枯了，落了，拿着耙子背着筐去搂树叶做柴火烧。没事也背着筐跟着邻家姐妹去地里捡柴火，芝麻跟、豆秸子、山药藤……啥都往筐里扒拉。走南闯北，图的就是一乐儿。

    数九寒冬的季节，脚上穿着妈妈纳的千层底，身上裹着妈妈做的厚棉衣，手腕子上套着暖袖（现在的暖袖升级换代了，淘宝上到处有的买，样式多样又可爱，名字还洋气叫“暖手捂”），背着妈妈用布头拼接做成的书包去上学。那时候，班里生的是蜂窝煤，味道很大，还经常灭，一周有三四天早晨要生炉子。生炉子的时候，教室里乌烟瘴气的，大家都在外面拿本书装相。形成习惯了，好多时候管炉子的男生估计故意懈怠让炉子灭了，大家都在外面不用上课，躲清闲。下课的时候，几个男生女生在讲台上“挤摞摞”，“哎呦！挤啊！哎呦！挤呀！”喊着号子，娱乐又暖和，多数人都在院子里踢毽子、跳方、丢沙包、跳皮筋，短短十分钟也能玩的不亦乐乎、一头热汗。冬天来了，年就不远了，闺女、小子就盼着过年呢。年根底下，家里大扫除，妈妈还总叮嘱不让小孩子瞎说话，脏话、不吉利话都不敢说，那时候我不知道为啥，觉得过一个年好神圣的样子哦。过年的时候，大人们一波波出来进去给老人家拜年，我就穿着新衣戴着花在家里跟着奶奶，她老人家享受着晚辈们的孝敬，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就吃着瓜子糖果，遇上亲近的，还能得到几个压岁钱。哥哥发明了一种美味食物，把糖弄碎热化，和碎花生搅合在一起拓成块儿，凝固了就是好吃的花生糖。这个小小的发现让哥哥的地位陡然上升到偶像级别。

过了年，又一个春天来了……

    这么野，这么自在，这就是我的童年。

    这些镌刻在记忆里的旧时光，偶尔回味，却如此隽永如斯，梦境一般美好。

    不自由的童年是可悲的，希望我的宝贝也有能一个稍微、一下下，可以随心所欲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