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的blog

                             拐行（五）

拐行没有向人要过东西，也再没有偷过东西。他每天赶着十来只大大小小的羊，背着个编织带子。炎热的夏季，拐行黝黑的脊背晒的直冒油，一根麻绳系着那条黑色的拧裆裤子，两个裤管高高的吊起，暴露出爬满蚂蚁土的青筋麻杆腿，一双永远不用修整的布鞋做凉鞋穿着正合适。他的羊总那么听话，他动羊就动，他止羊就止，尽管他的行动是那么的不便，但从没听说过他的羊跑到谁家田地里去啃食过。

冬天，人们都在家里猫冬，拐行还是牵着他的一群羊踩着他的鼓点，在村里村外溜达着，寒风吹着他蓬乱且忧郁的脸。“拐行，你的羊缺了一个”，人们有时这样逗他。“没…没…没有，他…少…少不了。”拐行说话越来越不利索了。人们谁也不知道他卖了羊的钱都怎么用了，也没人去琢磨。只知道见了他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语，呵呵一笑，没有人在乎他是否吃了饭，也没有人看他冬日里是否有御寒的暖背，只知道在没有院墙的家里，拐行天天同羊一屋睡觉。

“拐行，拐行，没爹没娘”，小孩子们见到他弯着腰，为了一个小小的乳品袋，而几乎要摔倒的滑稽样子，又唱起了歌谣。拐行抬头看看，“去…去…去！”孩子们嘻笑着跑开。

“拐行家又着贼了，又有人想着拐行那点钱呢。”当人们听说后，纷纷跑到拐行那去问个究竟。还是门锁被撬开，一股刺鼻的气味几乎把人们熏倒。屋里除了羊粪，羊尿，炕席被掀开了。当人们痛恨窃贼无耻的时候，拐行却象是没事人的样子，赶着羊又出发了。

转眼拐行已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拐行仅有的一个侄子，平日里操持了个播种机，给人们播种。不知是那几日活太忙了，得不到充分休息，还是咋回事，这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突然大脑出血，没等到医院救治，人就不行了。那日，拐行到侄子家去了一趟，人们要搀扶着他去灵前看看，他摆了摆手，默默的离开了。

第二天，一村民从拐行的屋前经过的时候，听到屋里的羊直个尽的撞门子。“别是拐行死了，要不怎么还不出来呢？”吓的那个村民赶紧把人找来。

拐行蜷缩在炕上，无神的眼睛淌着浑浊的泪。人们七手八脚的把他抬到村卫生室。拐行中风了，“不会再把那条好腿也栓住吧？可怜的人！”人们都有点替拐行担心。

村医给输了几天液后，腿还是老样子，只是一只胳膊向上弯曲着，伸不开了，粪杈似的老手也收缩成了一个拾粪的螯。

“哎！”人们摇头叹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