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雅林的心灵家园

     轻触衡水湖　先哲云：“仁者乐山，智者乐水；静以观山，动以观水。”在我国众多的湖海泊湾中，衡水湖犹如一位闺中处子正羞答答地向我们走来。的确，她是那么平静、娴静、雅静，没有惊涛骇浪，没有雨骤风狂，没有蝶乱蜂颠，明亮的眸子就是那么静静地注视着万里碧空，千里沃野。
那是一个洒金铺银的下午，我乘一叶扁舟驶进了心仪已久的衡水湖。西斜的阳光照在万顷碧波上，举目千里，气色蔚然。摇船的是一位农家大嫂，黑里透红的面孔说明着她是地道的湖上人。大嫂很健谈，既是艄公，又是导游。大嫂告诉我们这地方老百姓过去都叫千顷洼，涝了收蛤蟆，旱了收蚂蚱，不旱不涝收盐巴。老百姓穷得很。自从上世纪80年代蓄上水，我们的日子好过了，就像这湖水一天比一天看涨，湖民家家都置了船，发展旅游业，忙时下地，闲时下湖，一年下来，要收入万把块呢！未曾进湖，我们已然被大嫂的话陶醉了。
荡悠悠，慢悠悠，情悠悠，小舟摇进湖来。但见百鸟争鸣，万木扶疏，碧水见底，蓝天如染，果然九州胜状尽在衡水一湖矣！
衡水属古冀州，州治即在今冀州市，古称信都。竹林寺枕湖而立，三面环水，云蒸霞蔚。竹林寺为纪念在冀州做过刺史的竹林七贤之一的山涛而建，夏秋时节有时出现海市蜃楼的幻景，故而又称悬空寺。此时寺院飞檐雕甍在金灿灿的阳光下折射的一派辉煌。寺院东北角是一修复过的古塔，名曰“镇海”。登镇海塔远望，但觉眼宽心阔，百里烟云，尽收眼底，满目葱翠，浑然望中，端的是气度不凡！难怪古人将冀州列为九州之首，也就不足为奇了。
船行湖中，渐次一股清凉之气扑面而来。澹澹碧波，湖平如镜，辉映着蓝天白云，更觉天高空旷，水天一体，悠悠荡荡之中顿生凌太虚、破浑茫之感。船至湖心，身旁的芦苇、水草像一道绿墙向后闪去，成群的燕鸥在头顶盘旋，唧唧地叫着，追逐着也是引领着我们慢慢荡入深处。那一丛丛葳蕤的苇草使我想起平原上的青纱帐和白洋淀的雁翎队，如今，这儿成了鸟的天堂，何也不是人的福地！
衡水湖，那是怎样的一爿水吆！苇剑草戟，峥嵘天外。我恍惚中忆起昔日天边的樯橹，一代枭雄曹孟德正横槊船头，吟唱着大江东去。于是，我觉得衡水湖与浩浩长江连在了一起。蓝天白云，天高云淡。我依稀记得竹林寺的小和尚偷吃了寺中的人参果，与那寺庙一同升天，撒在地下的那一滴汤便化作了今日的衡水湖——活该如此，谁让那寺庙缘为“山涛”而来呢？壮哉，衡水湖！美哉，衡水湖！
循着那些不知名的鸟儿的叫声，我们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空中飞的是鸟，水中游的是鸟，粗壮的苇杆上，浅浅的滩涂上，栖息的还是鸟。在丛苇密处，只要你刻意留心，还会发现许多鸟窝，嗷嗷待哺的雏鸟伸长了脖子，唧唧喳喳地叫着，是那么样的可爱、可怜！至于那些飞的、游的鸟儿，有的雪白，有的漆黑，有的杂毛相间，红红绿绿，就像舞台上的脸谱，五颜六色，煞是好看。“瞧，那里一只丹顶鹤！”船大嫂指着不远处的一丛芦苇轻声地说，“我们湖里的鸟类不下几百种。这几年环境保护得好，连仙鹤、天鹅也来落户了。”顺着她的手势望去，果然在绿苇深处一只仙鹤正挺立着它那卓群的身姿，抖动着镶着黑边的翅膀，迈着轻盈的舞步，悠闲地觅食。那头上一撮黑羽中露出的红芯在阳光下是那么耀眼，那么眩目。它抬头望望我们，依旧若无其事的继续寻觅它期望的东西。“鹤鸣于九皋，声闻于野。鱼潜在渊，或在于渚。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宅萚。它山之石，可以为错。鹤鸣于九皋，声闻于天。鱼在于渚，或潜在渊。乐彼之园，爰有树檀，其下维榖。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这是古人对它们的美丽的描述。它们那飘逸雅致的仙的优秀气质，自出生时起，便是天地的骄傲，山川的灵长。不是一方水土的钟秀，是决然引不来它们在这里安居乐业的。正是它们给这烟浩云淼的衡水湖带来了几多仙气、几多祥和。我们生怕打扰了它的平静，赶快将船划开了。船大嫂说：“今天我们只能看到这些了。前边就是禁区，为了保护鸟类，一般人是不许轻易进去的。”虽然仅此而已，但是，我们没有遗憾。
返程的路上，我脑海里突然泛起太湖的浩淼和白洋淀的苍翠。我想，白洋淀与其相比少了些须生气，太湖则多了几分粗犷。衡水湖就是衡水湖，她和那饮不完喝不尽的醇厚的“老白干”一样，回味绵绵，回味悠长。衡水湖，一觥清水，她氤氲着与自然的和谐，涌聚着祖宗血脉里世时代代延承下来的不解的情结，浸泡着衡水人打孩提时就生发出的斑斓的梦幻，就这样用她那纤细的声音，吟唱着今天，期盼着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