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

          民以吃为天

             我是1964年农历八月初四出生的,当时生产队里分当年口粮的日子定在七月三十,我没赶上,恰巧,本队有个人家七月二十九出生的小女孩不几天就死了,爷爷找队长说了说,我顶替那位小姐姐分上了当年的口粮,以至我都长成大姑娘了,那女孩的母亲见了我还说我吃的是她女儿的口粮呢!

         关于吃我记得最早最清楚的一件事,也是我的口粮引起的,那一年我有三岁,因有了妹妹我跟奶奶住,一个冬天的早上,奶奶正在做饭,屋里烟气腾腾,我趴在被窝里.爷爷和父亲正商量分家的事,爷爷说我跟他们住的口粮应该分他那儿,父亲说,刚分家什么都没有,又添了一个没分上口粮的孩子,他要下地干活,一个人吃俩人的口粮,吃不饱就没力气干活.日子没法过,我的口粮要分他那儿.这时,我肚子咕咕响,就给奶奶要干粮,嚎了半天,奶奶才从锅里给我掰了一块玉米饼子,算是堵住了我的嘴,我的口粮分那儿了,我也不清楚.

           小时候关于吃也有温馨的回忆,冬天的晚上,半夜醒来,奶奶会告诉我枕头边有炒熟了的花生,我睡意全无,摸黑吃起来,吃完再睡,梦都是香的.还有一件事,有一次我打了一的碗,,当时可不是小事.我奶奶正骂我,爷爷回来了,见我哭就冲奶奶说:"不就一个碗吗?你喊叫吗!走!跟爷爷到街里咱买糖去"真给我买了一把糖,现在想来,心里都觉得甜甜的. 

          我九岁那年,已有两个妹妹的我,又有了一个弟弟,奶奶说:"闺女大了,能给你娘看孩子做饭了,去跟你娘吧."于是我手里再也没闲过.母亲要下地,我上学也背着弟弟,边看孩子边上课.现在想来,也不知道那学是怎么上下来的.放学后,妹妹看孩子我做饭,第一次蒸干粮不知道要发酵,玉米窝窝蒸的象石头,急性的父亲吃了一半就扔了,又心疼粮食糟蹋了,气的牙疼了好几天.

        农村吃上细粮是在1978年后,那一年粮食大丰收,国家政策也宽松了,家家户户分了好多麦子,主妇们忙着织粗布口袋,汉子们忙着抹水泥大瓮,来装那喜悦的麦子家家都蒸上雪白的大馒头,让孩子们可劲儿吃,当时粮食够吃了,副食还差点儿.记得有一次,我和伙伴们给生产队翻红薯秧,有人说,红薯秧的嫩尖炒了好吃,于是就掐了一大把,准备解谗,母亲说没油了,用水炒吧,当时是八月,离十月分油还有俩月的时间呢!还有一件事我也记忆犹新,我父亲给林业队看园子,园子中有一棵野毛桃子,父亲给摘回来一些.我请伙伴们到我家吃桃,其中有一个叫秀的女孩正闹肚子,挺严重的,有人说:'秀,你别吃了,正吃药呢."秀不高兴了;"凭什么我不吃/没听老人们说过吗?宁可肚子疼,不教嘴受穷."半口袋桃子,十来个伙伴一会儿吃完了.

           在农村实行生产责任制后,农民才彻底结束了少粮无油的日子,老人孩子也吃上了鸡蛋奶粉之类的营养品,猪肉炖粉条.饺子也由过去的年节饭变成了家常饭.这样,还常听年轻的媳妇们说:"又要做饭了,没的做,不知吃什么好."婆婆训道:"烧包吧!有米有面,有肉有菜,还说没的吃,你过回60年试试!"媳妇们咯咯笑着做饭去了.

          从我记事到如今四十年了,农村经历了从吃饱到吃好的漫长过程.人们的脸色也红润了,过去生产队里每人每年二斤油,现在一个月就吃完了.富足的生活也带了一些富贵病,高血压高血脂的人不少.未来的五年.十年,农村的饮食还会有什么变化呢?我想,肯定是要向讲究科学,吃出健康发展.我儿子曾说上大学要学营养学.将来当个营养师,总之,为口粮父子争执,吃水炒红薯秧的日子,在农村一去不复返了.

赵县扬户乡东门村 郝瑞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