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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醒石的诗(河北文人墨客推荐)[2008/9/21 22:23:00|by:mengyanjun]


  孟醒石 1977年1月1日生于河北省无极县,1996年毕业于石家庄教育学院美术系。曾在《诗刊》《人民文学》《诗选刊》《星星》《天涯》《诗潮》等报刊发表诗歌。2005年7月出版《周润发画传》(北京华文出版社出版)。诗歌作品入选《2002年度诗歌精选》《2006中国年度诗歌》《二十一世纪诗歌精选》《2007中国年度诗歌》《2007中国诗歌年选》《2007中国最佳诗歌》等。现为石家庄某杂志编辑部主任,闲暇时间研习中国画。


郭庄庙会
 
天太冷了
母猪有厚厚的脂肪,村庄只有大雪
只有一床从不拆洗的破棉絮
拖家带口挤进来,七里八乡的人
仿佛太行山前只有这一块太阳地儿
仿佛华北平原只有这一个热炕头
人们要在炕头赶庙会
 
锅还没有热,烧火的丫头就不见了
戏台上,杨排风正带兵出征
众人拾柴火焰高,关公战胜了秦琼
两张红脸,一张“喜”字脸正着
一张“福”字脸倒了
 
“别提有多好看了”
说这话的妇女,扯一块布头在身上比划
努力扮成新媳妇,新郎官却老了
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和一头牛的主人
恍惚之间,那头牛也跟来了
化作人形,混迹人群
 
最好看的是那个卖对联的人
拿着戏台上的架势现写现卖
掌柜的背着手看入了迷,平底锅上
烙饼糊了,太阳有了黑眼圈
老板娘又开始破口大骂
挨千刀的偷了老娘的菜刀
 
肉铺伙计磨刀霍霍
扬言要剥人皮,暗暗算计自己的斤两
谁不是一副心肝一挂肚肠
找茬的人已走远,围观的人也散了
狭隘的人只能切割自己
菩萨生来没有肉身
 
泥胎面前跪了一地真人
七十岁的老太婆
给十八岁的何仙姑下跪
白发人为黑发人祈福
乾坤颠倒了,香火缭绕
公德箱里全是真金白银
 
空中的锡箔烧完,星星也快亮了
没办法,冬季天短夜长
好日子也有尽头,哪来的回哪去吧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麻雀在屋檐下群居
孩子独自走向旷野
 
那个时候我太小,像个糖人
而父亲像个耍猴的江湖艺人
我骑在父亲脖子上抓耳挠腮
迎面碰上一个肩扛猪头的乡亲
正四处寻找走失的家人
猪头也在寻找它的下半身



隧 道


火车绕过北京,擦着火花向西
钻进一个个隧道,明明灭灭之间
我看到沿途苍翠的山,峭壁高悬
看到山间隐现的村舍
看到永定河像炊烟一样消散
忽然想这些隧道是什么时候开通的呢?


如今我已经到了更为陡峭的年龄
理想与现实之间也隔着太行王屋二山
如果不能将它们推开,就应该穿越
谁又在我的脊髓中开凿隧道
把我掏空?惟有时间
能让我逆流而上,让痛苦顺流而下


三日后返程时,正值夜半
同伴大多都睡着了
有小孩在哭,有情侣在缠绵
有民工在玩牌,有警察在虎视眈眈
小车厢也是大社会
我看到不同时期的我,挤在同一列火车上
集体从星空这个巨大的隧道里穿过
 


书 法
 
在我的家乡冀中平原
每个村总有一个会写字的人
也就是比不识字的人
多念了两年私塾
比识字的人多了些魔怔
没有墨汁,没有毛笔,没有宣纸
锅底黑也可以写小楷
抹桌布也可以练大字
拉上犁铧,耕出甲骨文
田间整齐的麦苗,是他的欧体
河边错落的杨柳,是他的行书
墙头欲坠的土坯,是他的汉隶
大风吹乱藤蔓,是他的狂草
平时,他是土地的长工
遇事,他是乡亲的短工
为本村人写完,给外村人写
把汉字用在最该用的地方:“上梁大吉”
把书法的美感发挥到极致:“珠联璧合”
腊月写春联,秋天写祭文:
“生于光绪二年,卒于民国三十六年”
没有落款,没有印章
雨水便是落款,夕阳便是印章
 


河北梆子


幼年时你耽于白日梦
耽于各种角色扮演中
忽而诸葛忽而司马
忽而关公忽而秦琼
哇呀呀
从汉末到唐初只在瞬息之间
从士兵到将军只需五分钟
如今你扮演的全是幼年没想到过的角色
孙子、儿子、丈夫、父亲、舅舅、弟兄……
这些角色是长期的、固定的
如同二胡上的琴弦
容不得逾越、篡改
否则就会付出沉重的代价
如今,你不再幻想
却常常在深夜
从这些在幼年没有扮演过的角色中惊醒



怪 圈


那时候我比天高
冀中平原的天,离地平线只有三尺
之间全是三尺高的玉米
我身长三尺一。而蛇长七寸
正吐着信子试探我的脚趾


我吓了一跳,它调头就跑
它逃跑的动作缓解了我的惊悸
我抓住它在手中玩了一会儿
没有比恐惧更好的玩具了
凉酥酥的感觉直通后背
脊髓中,也有一条蛇逶迤而行


玩腻了,用铁锹把它剁成两截
蛇头扔到村南,蛇尾埋到村北
即使被众神发现,此事也有头无尾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热血动物也有一腔冷血
连我都为自己的笑声战栗


没想到它还会在傍晚出现
原来它才是最高的,在云彩中间
张开血盆大口
太阳向万物喷射着鲜红的毒液
原来它才是最长的,与地平线等长
细鳞闪着霞光已将村庄团团包围
热风吹来腥气,它把身体收紧


二十年后,秸秆已经还田
我已身长五尺
至今还没有走出这个怪圈
村庄和我都成了它身体的一部分
每到秋天村庄会蜕掉色彩斑斓的蛇皮
每到深夜我就想吞下我自己



揽 月


昨夜,顺着梦境的藤蔓
我摸到了月亮的光头,足有十多斤重
像小时候从王婆家地里偷的西瓜


在冀中平原,除了母亲的乳房
最甜蜜多汁的要数西瓜了
我出生时,一个伟大的变革时代
也在阵痛中降临


一刀切下去,祖国被分为城市和乡村
太阳被分为朝阳和落日
两者上面,全是黑色的种子


我也是其中一粒
只不过是被吐出来的那一粒
再也无法回到鲜红的瓜瓤里


只好躲在城乡结合部暗自发育
希望有朝一日把父母接过来
希望分开很久的两半
在我这里重新合为一个圆满
我可以抱着它安睡,像揽着一轮明月



平 原


平原上也有起伏的生活
一半是因为风,一小半是因为革命
还有一部分是萌动
当风吹灭了漫天的火烧云
吹亮了灶膛里的星星
村庄沉浸在芫荽清香的月色里
贪吃灯油的少年,放下高中课本
平躺在床,身体某一部分
竹竿一样挺立
试探着,向虚无之处刺去
又赶紧缩回来,像捅了马蜂窝
理智反扑过来,欲念作鸟兽散
懊悔和不安,惴惴到天亮
这种茫然的日子持续经年
直到犬齿磨平,思想长出赘肉
嗡嗡叫的青春时光
从额头飞走
留下一个硕大的脓包
痛感消失日,便是脓包成熟时
成熟为另外一颗心脏
代替大脑进行思考
并以种种堂皇的借口
把平原的梦想扼杀在无边无际的地平线上



楼上正在装修


或许只有我这样的外人
才觉得劳动是一种噪音
并被噪音折磨、切割、撕裂
又无处可逃
对于这些民工来说
劳动不见得就是歌唱
噪音却是伴奏
他们必须像适应城乡差别一样
适应这种噪音
他们必须像习惯有色眼光一样
习惯这种噪音
报纸上说:噪音是一种污染
他们无法摆脱污染,更无法摆脱命运
他们的命已经与工具融为一体
他们用钻头思考
用气泵呼吸,用电锯呻吟
在噪音中与工具一起干活
一起折断,一起磨损


天上人间


我不希望自己与故乡有同样的命运
地图上,无极县位于首都正下方五百华里处
既无丘壑,又无块垒,一贯温和恭顺
一只癞蛤蟆就能吞噬破蛹化蝶的思想
一只芦花鸡就能遏制螳臂挡车的行为
如此这般,进入平庸的中年
记忆里总有农药残留,再收获千次又有何用?


而父亲却不这么看。芒种过后
他用联合收割机给麦田剃了个“板寸”
只剩下一棵孤零零的杨树,像一根冲天小辫
大地一下子年轻了三十岁
我可以俯身与它一起玩耍
把月亮当成玻璃球,弹到天上,在星汉中远遁
把黑夜当成隐身衣,捉迷藏时,在人间找到灵魂


 
惊 蛰


只一阵风,就知道春天来了
大地张开辽阔的怀抱
绿色的胸毛悄悄滋长
蚂蚁从黑暗中破土而出
遇到另一只蚂蚁,小小的心脏
突然膨胀成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而春天的眼神缩小为两只蝴蝶
在恋人们头顶翩翩起舞
偶尔瞥见我,却从我的眼睛里
发现布满血丝的蛛网
于是她们绕开了,躲到花丛中
于是我用燕子的羽毛
蘸着天蓝色墨水给你写信
向你悔过,不管你身在何方
只要你抬头,就能读到:
“关在我身体内多年的蝎子
已经醒来,藏在潮湿阴暗的角落
收集爱情残留下来的所有毒素
时刻准备对我,反戈一击”



阳光和煦


阳光和煦的日子,冬小麦正在返青
大地像一枚铜钱,生满绿色的锈斑
一列火车经过城市,仿佛是从钱眼里穿过
而我在里面已生活了十多年
并未爱钱如命,却疲于奔命
血管越来越细,拧成穿钱的麻绳
呼吸越来越急,赛过火车的蒸汽机
从没有想过解开自己
从没有想过释放自己
从没有想走出去,到旷野上看看
把无边无际的铜锈踩在脚下
以农民对待土地的方式对待它
秋种夏收,夏种秋收
不紧不慢,一年两季
看它绿了又黄,黄了又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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