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提醒:版权作品,转载请注明“作者孟燕君”和“出处农民互联网” 十六集电视连续剧《吕玉兰》原始资料本第十集:文革磨难
编剧:孟燕君(1995年10月至1996年3月根据江山的同名报告文学改编) 1.大队部。夜。
小蜂腰坐在凳子上哭泣着。
东留善固村党支部会议正在进行。
吕玉兰:“别哭了,给东留善固丢人不?你的男的不在了,可以再找一个合适的,怎么和人家有媳妇的男人胡勾搭?虽说你是俺吕家的媳妇,那也不能就这么拉倒。你别在村支部里干了。俺不撤你,更不好管别人。咱们各位当干部的都要注意,千万别再出这种事,你们没见过,难道没听说过吗,好多人当了大官以后,都是因为男女作风又下去了。既然出了事,你得在支部会上检讨几次。”
小蜂腰哭成了泪人。 2.大道上。白天。
黄土飞扬。红卫兵队伍川流不息。“井冈山长征队”“韶山长征队”字样的红旗到处飘扬。红卫兵们身穿黄绿色衣服,背着行囊,高唱革命歌曲行进着。 3.村口。白天。
大席棚内外,上千名红卫兵在听张大炮作报告。
临时搭起的土台子上,张大炮在演讲:“红卫兵小将们,这就是我们东留善固的‘傻子精神’。咱们都要学习吕玉兰,争做革命的‘傻子’,可别去当那种光想着自个儿的‘小精人儿’和‘滑溜皮儿’……” 4.大队部。白天。
吕玉兰给红卫兵在《是个为什么?》小册子上签名题字。
这时,县委派来协助吕玉兰工作的汪汝凤走了进来。
汪汝凤:“吕书记,我是——”
吕玉兰:“哎,别书记书记的,咱这儿不兴那个,喊俺玉兰吧!”
汪汝凤不好意思地:“吕——玉兰。玉兰,我是县委孙书记派来的。县上听说你每天都受到全国大量的信件,向你提问有关人生观和世界观的各种问题,你还要开会,参加劳动生产,接受记者采访,怕你忙不过来,我是专门给你整理信件和文字材料的。”
吕玉兰和汪汝凤握手:“真是太好了,红卫兵现在越来越多,每天都来上千人,那天都到3000啦,信件最多的一天83封。你叫啥名字哩?”
汪汝凤:“我叫汪汝凤。”
吕玉兰:“行。你们再去红卫兵接待站,到大队长冯俊杰那儿报个到,叫他给你们安排安排。”
汪汝凤:“好,那我去了。” 5.大席棚。晚。
几个气死风灯挂在大棚内外。
这边,在老师的指挥下,学生们在合唱由著名诗人田间作词的歌颂吕玉兰的歌曲《歌颂党的好支书》:“不怕风吹浪打,不怕飞石走砂。主席教导师指南,姑娘胆略比天大。十五岁立下斗天志,十九岁创业当了家。穷沙窝里把根扎,开出一枝玉兰花……”
那边,曹玉芹和张月娟在表演快板书《孩子多了累死娘》。
曹玉芹:“六队队长孙秀香。”
张月娟:“没有男孩儿仨姑娘。”
曹玉芹:“大的娶。”
张月娟:“二的忙。”
曹玉芹:“小的吱吱哇哇叫在炕头上。”
张月娟:“一天到晚不能把活干。”
曹玉芹:“小日子过得紧梆梆!”
张月娟:“晚婚晚育多重要。”
曹玉芹:“孩子多了累死娘!”
台下一片掌声。 6.乌云密布。狂风劲吹。 7.下堡寺公社。白天。
“下堡寺红卫兵造反司令部”的大牌子立在了公社大院门口。 8.临西县委。白天。
一块“临西县红卫兵造反指挥部”的木牌挡住了县委的标牌。 9.县城。白天。
大街上。“打倒当权派孙耀安!”“砸烂保皇驴(吕)的狗头!”……一幅幅标语和大字报充斥墙壁。
县委书记孙耀安被红卫兵揪着上街批斗。 10.小蜂腰家。夜。
吴其仁、小蜂腰瞪大眼睛。
配着红袖章、戴着一副眼镜的某大学老师金作珍,伸出右手食指,从茶碗里蘸着水,在桌子上写下一行字“打倒吕玉兰”。
吴其仁和小蜂腰倒吸一口凉气。
吴其仁故作严肃:“金老师,你竟敢造我们吕书记的反?”
小蜂腰:“你要知道,吕玉兰现在是全国红得发紫的大典型,俺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小心让人家整死你!”
“哈哈哈哈!”金作珍笑了,他诡秘地:“老兄、大姐,你们俩人不往外说,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吴其仁脸一沉:“你咋知道俺们不告你?”
小蜂腰:“就是,一柞没有四指近,俺们都是一个街上的。别说吕玉兰没有对不住俺们的地方,就是有,俺们也不会胳膊肘往外拐。”
“哈哈哈哈!”金作珍又笑了,他晃了晃小分头说:“不对不对!”
吴其仁和小蜂腰忧心地对视了一眼。
金作珍突然绷紧了脸皮,低声说:“我要是不了解你们的情况,就不敢在你们面前打倒吕玉兰。谁不知道,你吴其仁是吕玉兰的死对头,卖过树,杀过猪,毒死过牛,玩过小寡妇。连你上告吕玉兰的信我都看过。你这个老革命、老干部,跟吕玉兰这个黄毛丫头斗了十几年,到头来书记没保住,连党籍都被开除了。这,不是我编出来的吧?”
吴其仁见金作珍揭起自己的心疤,痛苦异常,又恨又怕,指着金作珍说了个“你”字,就再也说不出什么。
金作珍提壶为自己倒了碗水:“至于你小蜂腰,当初也是响当当的妇女干部,既漂亮,又能干,只因为你和吴其仁——”
金作珍话没说完,小蜂腰脸一红,低下了头。
“啪!”吴其仁的老脸搁不住了,拍案而起:“姓金的,就算这些都是真的,你能怎么着?”
金作珍不慌不忙:“不是我想怎么着。你别激动,我可是给你们报告好消息的。”
吴其仁:“啥事儿?”
金作珍:“现在,上海成立了全市造反总部,北京、保定的大学生也开始响应了,专揪台上的当权派批斗。那些各部门的头头脑脑,办公室被砸,公章被夺,全被打成了走资派和反革命,有的被关进监狱,有的被造反派整死。”
吴其仁和小蜂腰露出兴奋的神情。
金作珍:“现在,谁的地位越高,成绩越大,名声越响,谁就是造反派专政的对象。吕玉兰可是条大鱼,如果能把她斗倒、批臭,我金作珍就能飞黄腾达。如今是你们东山再起的好机会啊!”
吴其仁捋着小胡子直点秃头,朝小蜂腰丢个眼色,脚下碰了碰她的腿:“小蜂腰,你家有没有酒?把俺买的猪头肉拿出来,咱们向人家大学老师请教请教!”
小蜂腰站起来:“有,俺去拿。” 11.吕玉兰家。夜。
起风了,院里的树枝在剧烈摇动。 12.天空。
乌云遮住了太阳。 13.村北林地。夜。
丛林在风中呜咽、颤栗。 14.大队部外。夜。
透过窗棂,可以看到吕玉兰正在给大小队全体干部讲话。 15.大队部内。夜。
吕玉兰:“咱明儿个就干这些事,都多操份心,把这遍肥料上到地里去。谁还有事?”
这时,门外有人大喊:“大雨快来到了。”
大家纷纷起身,来到院里,抬头看去,只见白亮亮的大雨点开始掉下来,砸在地上“噗噗”的响。
吕玉兰:“今儿黑价,各队干部负责查看各队的民房,马上去吧。重点要看五保户、军烈属的房上撒土没有。”
人们开始行动了。
吕红旗戴好草帽,披上塑料布:“玉兰,俺到林子地里看看,现在光庆海自个儿在那儿。”
吕玉兰:“红旗哥,我赶紧找块塑料披上,咱们带上铁锨一块儿去吧!” 16.小蜂腰家。夜。
金作珍喝了一杯酒,抹抹嘴巴,摇着头,打着手势:“吕玉兰发表了《十个为什么?》,我给她来篇《吕玉兰是个大毒草》。哈哈哈哈,没想到吧,我是来搜集吕玉兰黑材料的,她却把我当成尊贵的客人,哈哈哈哈……”
吴其仁口中嚼着肉,洋洋得意地笑了:“有金老师帮忙,吕玉兰这回是在劫难逃。公社贾社长到俺家吃着喝着还得掂着,也是咱铁哥们儿。老天长了眼啦!”
“轰!”一声霹雳,震得天摇地动。密集的雨点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吴其仁故作慌张地站起来:“毁了毁了,下雨了,俺家院里还没拾掇哩!金老师,你没别的事,多玩会儿,俺得回家看看。”
吴其仁拔腿就往外跑。
金作珍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哎——你怎么走了?”
一阵凉风从敞开的房门处吹进来,桌上的油灯被吹灭了。
黑暗中,金作珍两手向桌上乱摸:“洋火呢?洋火呢?”
小蜂腰把软绵绵的手放在金作珍的手上,娇滴滴地说:“在这儿呢!”
金作珍:“在哪儿?”
小蜂腰呼吸急促起来,把金作珍的手拉向自己隆起的胸前,浪声嗲气地说:“来——,你摸呀——,在这儿哪——” 17.大街上。白天。
两个红卫兵正在向墙上糊大字报。大字报上写着“打倒吕玉兰”“砸烂保皇驴的狗头”“砍掉孙耀安的黑苗子”。
沿街墙壁上,大字报层层叠叠。 18.大街上。白天。
吕玉兰一头乱发,脖子上挂着一块大牌子,上面写着“当权派吕玉兰”。她和张大炮、冯俊杰一起,被造反派拧着胳膊、摁着脖子游街。
先前住在吕玉兰家的一些红卫兵,此时也举手高呼:“打倒吕玉兰!”
许多社员不忍心看,痛苦地背过脸去。
几家房门和窗户处,露出几张老贫农、老党员愤恨和哀伤的脸。 19.大街上。白天。
游街结束了。吕玉兰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沿街不少人像躲避瘟神似的躲避她,包括村干部孙二虎。 20.小胡同。白天。
吕玉兰正走路,听到有人喊她:“玉兰!”
吕玉兰抬起头,看到抱着孩子的朱玉芹站在一家门外。
朱玉芹:“玉兰,你可要挺住。你没有错,群众心里有数。雪里埋人,早晚有化出来的时候。”
吕玉兰感激地点了点头。 21.吕玉兰家门外。白天。
谈庆田正站在那里。
吕玉兰抬头看见母亲,委屈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一颗颗滚了出来。
吕玉兰几步奔过去,趴到谈庆田的肩头。
谈庆田扶着吕玉兰进了家门。 22.吕玉兰家。白天。
谈庆田关上街门,摘下女儿脖子上那块牌子,狠狠地扔在地上。
母女俩抱头痛哭。 23.下堡寺公社会议室。白天。
揭发吕玉兰会议正在进行。
贾社长:“同志们,昨天上午,大家听了吕玉兰的检查。她一直为自己洗白,但是她再耍花招也是混不过去的。”
汪汝凤从一个角落里拍案而起:“吕玉兰,我要对你的问题进行揭发!”
吕玉兰惊呆了。
汪汝凤:“吕玉兰,你是‘三刘一孙’的孝子贤孙。刘少奇完蛋了,刘达峰被专政了,邢台专区书记刘裕民被打倒了,孙耀安也被我们镇压了。过去对你崇拜,现在你也完蛋了,起来干也晚了。都说你从合作社社长干到村支书,现在又当了公社书记,是干出来的,完全是胡说八道,满嘴放炮。你是刘邓路线的人,不是红旗!你的干法,是有野心,目的不纯,把别人整下去,自己往上爬!”
吕玉兰心碎了,低头抹眼泪。
汪汝凤:“你哭什么?还不是怕自己的台柱子倒了!东留善固的运动为什么搞得冷冷清清?你是对抗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群众贴大字报你不支持,就是压制。”
金作珍:“打倒吕玉兰!”
汪汝凤:“砸烂保皇驴的狗头!”
有人应声喊:“把吕玉兰批倒批臭!停止发行吕玉兰的小册子!……” 24.大道上。白天。
孙大麻子、驼背老头双手掐腰吆喝着:“快贴快贴!”
几个红卫兵、农民忙着贴大字报。
过路的群众在围观。
两侧的树木和墙壁上,大字报一张连一张。 25.小蜂腰家。夜。
昏暗的油灯下,吴其仁、金作珍和汪汝凤把贴着剧毒标志的农药,倒进一个破碗,再把用秫秸削尖的小旗杆,一根根浸上农药。
汪汝凤:“药死这个坏妮子!”
吴其仁:“叫她糊里糊涂见阎王!” 26.大队部外。夜。
隐约可以看清门口木牌子上的字“东留善固造反司令部”。
一个黑影推开窗子,把一捆小旗子轻轻扔进去,然后爬了进去。 27.大队部内。夜。
黑影划着火柴。
桌上放着一捆小旗。
来人把桌上的小旗换成带来的那捆,然后带着桌上原来的小旗越过窗户。 28.大队部外。夜。
黑影一瘸一拐地跑去。
“谁?”另一个方向有人喊道。
那人走近了,口里嚷道:“活见鬼!”
那人打开房门,走进去,朝桌子上摸了摸,摸到了小旗,便锁上门朝来路走回去。 29.下堡寺会场。白天。
刺耳的大喇叭呼喊着口号:“打倒孙耀安!”“打倒吕玉兰!”
各村群众排着队伍、喊着口号走进会场。
吕玉兰在吕玉霞的陪伴下向会场走来。两个造反派成员不时在后面推搡一下:“快走!”
下堡寺街上的地痞“坏三”迎面走来。他指着吕玉兰胸前佩戴的毛主席像章问:“谁给你的纪念章?你还配戴这个?”
吕玉兰:“俺上北京去,周总理给的。”
“坏三”:“嚯,口气不小,总理给的也不配戴,给我摘下来!”
吕玉兰紧紧地护住像章。
“坏三”无计可施,“呸”地向吕玉兰脸上吐了一口唾沫。
主席台上,坐着一个个趾高气扬的造反派头头。
汪汝凤站在队伍前面,带头喊口号:“打倒吕玉兰!”
群众跟着喊:“打倒吕玉兰!”
吕玉兰被揪上台。
汪汝凤:“吕玉兰,揭发‘三刘一孙’的阴谋诡计!”
群众:“揭发‘三刘一孙’的阴谋诡计!”
孙大麻子拿起小白旗,顺着吕玉兰的领口往下插。
小旗杆插入吕玉兰后背的肉内,她疼得一咧嘴:“啊!”
孙大麻子又拿起一个小旗子往吕玉兰脖子里插。
吕玉兰又是疼得“啊”了一声。
吕玉兰脖子的血往下流去,褂子黏在身上。
人群中,马忠诚看着吕玉兰,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眼里含着泪水,抽转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有的人边举胳臂边喊口号,有的人把头一低,只举胳臂不喊口号。
吕玉兰疑惑地望着群众。
“坏三”走过来,猛地摁下吕玉兰的头:“吕玉兰,低下你的狗头!”
“哎呀!”吕玉兰痛苦地低下头,又猛地抬起头。
“坏三”用力去摁吕玉兰的头。
吕玉兰又“哎呀”叫了一声。
吕玉兰猛回头,看到“坏三”手里攥着一个铁钉向自己扎来,一摇头,铁钉扎了个空。
“坏三”恼怒了,飞起一脚。
吕玉兰大叫一声,从一米多高的土台上摔了下去,顿时昏了过去。 30.公社后院。黄昏。
暮色降临。
鸟雀在树枝间、屋檐下叽啁。
吕玉兰铅注似的腿,在杂草丛生的甬道上缓缓移动。
慢慢地,一眼砖砌大口水井出现在面前。
吕玉兰神情恍惚地看着水井。
吕玉兰抬脚向前迈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