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燕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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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集电视连续剧《吕玉兰》原始资料本第十五集：农民厅长

编剧：孟燕君（1995年10月至1996年3月根据江山的同名报告文学改编）

第十五集：农民厅长

　　1.吕玉兰家。夜。

　　缕缕夜光从窗口漏到卧室的床上，吕玉兰和江山并肩躺在被下。

　　吕玉兰：“这回上北京开会，省领导跟俺谈了，让俺下到县里工作。”

　　江山：“国家应该制定一些保护劳动模范的政策。一步一个脚印干上来了，呼啦一下又下去了，这对劳动模范的成长多不利啊！”

　　吕玉兰：“其实俺原来就是农民，还怕下去吗？原先俺说过，下到村里也不怕。文凭，文凭，早知道没大学文凭不让当干部，当初还不如考大学哩！”

　　吕玉兰若有所思：“江山，俺要真下去了，你还要俺呗？”

　　江山侧身望着吕玉兰：“我同你结婚，并没有图你的地位，我就是看上你这个人了。你回去当农民，甚至进监狱，我照样会跟你好。”

　　吕玉兰：“真的？”

　　江山：“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假话？”

　　吕玉兰亲密地依偎在江山宽阔的胸前。

　　2.公路上。白天。

　　在石家庄去市郊正定县的公共汽车上，吕玉兰站在车上，眼望窗外。只见她上身穿蓝白相间的花格棉布褂，下身穿蓝涤卡裤，脚蹬黑布鞋，左手拎着衣服包，右手的塑料网兜里是几样日常生活用品。

　　3.中共正定县委。白天。

　　吕玉兰穿过挂着“中国共产党正定县委员会”牌子的大门，向办公室走去。

　　4.中共正定县委。白天。

　　办公室里，一位小青年正在装订打印好的文件。门开着，吕玉兰走进来，敲了敲门。

　　小青年：“你找谁？”

　　吕玉兰：“我是来报到的。”

　　小青年停下手中的活：“报到？你是——”

　　吕玉兰：“我叫吕玉兰，来正定县委工作。”

　　吕玉兰说着，从衣袋里掏出组织手续递给小青年。

　　小青年看看调令，又看看吕玉兰，有些意外，又十分惊喜：“您就是咱们的省委书记、中央委员吕玉兰？”

　　吕玉兰：“当省委书记是过去的事喽，现在是正定县委副书记。过去你听说过我？”

　　小青年：“您的名字谁不知道呢！习近平书记回北京前特别交代过，没想到您这么快就到了。习近平书记的父亲，可是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习仲勋，您又是全国著名劳动模范，这辈子能和你们在一起工作，我太幸福了。您先坐，我去看看，今天哪个书记在家值班。”

　　吕玉兰微笑着点点头，在木椅上坐下来。

　　吕玉兰的目光顺着白灰开始脱落的墙壁向上望去，只见一张蜘蛛网里，一个大个儿的蜘蛛正在忙着织网。

　　5.中共正定县委。白天。

　　吕玉兰招呼大家：“喂，同志们，咱们到西北街参观去啦！”

　　人们从各个办公室里陆陆续续地出来集合。

　　6.正定县西北街村。白天。

　　尹记山家被县直机关的干部挤了一院子。院里种植着菊花和石榴，大缸里养着金鱼。

　　吕玉兰和大家席地而坐。

　　吕玉兰：“尹记山是咱西北街村的支书，他脑子活，思想解放，这不足半亩的庭院，能收入上万元，比20亩粮食的收入还要多。俺看，咱们应该把这个庭院经济带头人的事迹宣传出去，落实近平书记大搞多种经营的会议精神，让全县人民都学习他，尽快发家致富！”

　　掌声响起来。

　　7.资料片。

　　《人民日报》《河北日报》《石家庄日报》《农村工作通讯》等报刊，连续报道正定县发展庭院经济的典型事迹。

　　8.中共河北省委。白天。

　　四号楼前，吕玉兰和刘达峰在院内散步。

　　刘达峰：“省里满足你上大学的愿望，也是想搞一下培养干部的试点。对于你们这些有真本事、又没经过正规学校深造的劳动模范，这个办法不错。河北农大已经专门为你制定了教学计划，安排你学习农业经济管理专业。”

　　吕玉兰：“达峰同志，你放心，虽说俺从小学直接上大学，难度大点，但是毛主席说过，世界上就怕认真二字，俺一定把大学读下来！”

　　刘达峰笑了：“就凭你的性子，我相信你能当一个优秀的大学生！”

　　9.保定河北农大。白天。

　　教室里，几个女同学把吕玉兰围在中间。

　　女生甲：“老师，你是教什么的？”

　　吕玉兰连忙摇头：“俺可不是老师，俺也是学生。”

　　女生乙：“哪有这么大的学生？”

　　吕玉兰：“你们看，俺有多大？”

　　女生甲：“二十七八？”

　　女生乙：“得30出头了吧？”

　　吕玉兰：“都没猜对，再往上猜。”

　　几个女生开始嘀咕：“到底多大啦？”

　　吕玉兰问女生甲：“你妈妈多大啦？”

　　女生甲：“我妈38啊！”

　　吕玉兰：“俺比你妈还大哩，41啦！”

　　几位女生不由一阵惊呼。

　　10.保定河北农大。白天。

　　教室里，年轻的男老师正在讲生物课。

　　吕玉兰满脸急躁，面对一窍不通的化学分子式皱紧了眉头。在她的眼里，那些化学符号变成了无数的蝌蚪，在黑板上游动，甚至男老师讲课的声音也变成了电子机器人的声音，难听又难懂。

　　下课铃响了。

　　吕玉兰无精打采地走出教室，男老师走上前来问：“吕玉兰同志，我讲的课好不好啊？”

　　吕玉兰正想说话，顿时一阵恶心，紧接着哇哇地呕吐起来。

　　11.保定河北农大。白天。

　　女生甲在辅导吕玉兰学习。

　　12.保定河北农大。夜。

　　教室里只有吕玉兰一人在认真学习。

　　13.火车上。白天。

　　吕玉兰在专心致志地看书。

　　14.保定河北农大。白天。

　　教室里，考卷发下来了，吕玉兰看着红色分数“87”，眼睛湿润了。

　　15.保定河北农大。白天。

　　女生宿舍楼道里，吕玉兰拖着拖把，把楼道拖完又拖洗手间。这时，一位女生从厕所走出来，冲她说：“喂，同志，把这儿擦完，赶紧再把女厕所擦擦，都脏死了。你们清洁工，得天天儿打扫才成。”

　　吕玉兰听着这话偷笑起来：“知道了。”

　　16.吕玉兰家。白天。

　　吕玉兰把一书包馍馍头泡在盆里，然后去喂院里养的鸡。

　　谈庆田从屋里走出来：“多好的馍馍，咋喂鸡啊？吃不了，就别买这么多！”

　　吕玉兰：“娘，你都想不到这馍馍是咋回事。学生们吃不了，就扔在楼道里、洗手间里了。俺捡起来晾在阳台上，晒干了带回来的。”

　　谈庆田：“真是败家子，这么好的馍馍咋就扔了呢？”

　　17.公路上。白天。

　　秋后的田野，到处是焚烧秸秆的滚滚浓烟。

　　（画外音）：“1985年夏，吕玉兰从河北农大毕业。不久，被分配到河北省农业厅工作，任副厅长。”

　　一辆轿车缓缓行驶着。吕玉兰坐在车内，紧锁眉头。

　　车子停在地头上，吕玉兰来到一位老农身边：“大爷，这秸秆不能烧啊。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秸秆沤沤上到地里，该是多么好的肥料啊，这一烧就白瞎了！”

　　老农：“你不烧，这么多秸秆，怎么上到地里去？现在一家一户，谁也舍不得买台粉碎机，除非上级给配机器。上级不正儿八经地组织搞，不好闹。”

　　吕玉兰立即把老农的意见记到本子上。

　　老农问：“你是哪儿的？”

　　吕玉兰：“俺叫吕玉兰，是农业厅的。”

　　老农大为惊讶：“嚯嚯嚯！你就是吕玉兰啊？你是省里的书记，俺说的那些话，不一定对，你可别拿俺的话当回事儿！”

　　吕玉兰：“大爷，俺现在上农业厅工作了，农业厅就是专门管农业的。你讲的话很对，俺回去马上就开会研究怎样用机器粉碎秸秆还田的事儿。”

　　老农：“太好了，太好了——”

　　吕玉兰：“大爷，再见——”

　　轿车在乡间公路上继续行驶。

　　18.公路上。白天。

　　轿车内，吕玉兰向公路边的榆树上看去，只见树冠上只剩下枝条，叶子几乎看不到了。

　　吕玉兰：“停车，俺看看榆树市咋回事儿，咋都没叶儿了？”

　　车停下了，吕玉兰和同行的几位同志来到路边察看。

　　榆树的主干上，金花虫多得团成了球，光亮粘稠的分泌物从树冠流到地面。

　　吕玉兰掏出本子记录下看到的情况。

　　一位同志说：“林木虫害归省林业厅管，咱们就别再调查了。”

　　吕玉兰：“这么大片的榆树发生虫害，一市一县很难治理，必须全省采取统一行动。要是不抓紧治，林业遭了灾，农业也受影响。咱们管不了，可以向林业厅反映。”

　　19.吕玉兰家。白天。

　　会客厅里，吕玉兰在书桌前画荷花，江山在看书。

　　吕玉兰：“江山，省总工会组织文艺汇演，俺分管机关党委工作，得带头演节目。”

　　江山：“你不是喜欢豫剧吗，干脆唱一段豫剧吧。”

　　吕玉兰停下画笔：“行，俺自个儿编词儿，自个儿唱！”

　　20.吕玉兰家。白天。

　　吕玉兰把歌词《歌唱农业厅》抄在一大张纸上，挂在客厅里。此时，她正比划着反复练习演唱：“我们农业厅，个个是英雄……”

　　21.省委大礼堂。白天。

　　横幅上写着“省直优秀文艺节目汇报演出”。

　　报幕员：“下面由省农业厅副厅长、全国著名农业劳动模范吕玉兰……”

　　报幕员的话音被观众的掌声淹没了。吕玉兰身着深绿色毛料西装，神采奕奕地走上舞台，向大家致意。

　　乐曲响起，吕玉兰放声高歌：“我们农业厅，个个是英雄，处处有歌声。俺自编自唱几句大实话，请大家多指导多批评……”

　　22.坝上农场。白天。

　　吕玉兰挨门挨户走访困难职工。她来到一位职工的家门口，场长连忙在前面拦住了。

　　场长：“吕厅长，我看，这家就别进去了，他爱人是个哑巴，家里脏得不行。”

　　吕玉兰：“看你说的，俺就应该上这些户里去看看。”

　　这位职工的爱人又哑又呆，穿着又脏又乱。别人站在门口不肯进屋，吕玉兰却进屋拉住哑巴的手问家里几口人，吃得咋样。哑巴的女儿一一作了回答。

　　吕玉兰拉着哑巴母女照合影，她见哑巴的裤腰带耷拉着，对她女儿说：“妮儿，把你娘的腰带掖掖，照到相上不好看！”

　　咔嚓，摄影师为她们留下了永恒的纪念。

　　23.公路上。白天。

　　灰色的伏尔加汽车飞快地行驶。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道横穿公路的两米宽的大沟。

　　司机大惊失色，刹车声伴随一声巨大轰鸣，汽车栽进沟中。坐在前排的吕玉兰，头部将挡风玻璃撞出一个鼓包，登时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