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东的农民互联网

“暖雨晴风初破冰，柳眼梅腮已觉春心动，月夜对酒不忍触，盈盈泪，两簌簌。”有些故事，从开始就注定了结局，有些邂逅，从相遇就命定了离分。

 仍然记得那天，我，一个刚刚踏进社会的黄毛丫头被哥哥领到你的面前，“兄弟，家妹就托付给你了，她年轻不懂事，劳你多费心。”那天你和哥哥谈了很久，是朋友的离别，也是对我的交托，那天你说的最多的一个词是“放心吧”。送走哥哥，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还记得“也叫哥吧。”从此，我便成为了你饭店里的侍者。

茶馆酒肆，从来都是社会的缩影，透过交错的觥筹，透过一张张各异的脸，透过负载各样动机的表情，我见识了社会的百态，见识了人心的内容，每天一样的工作，却总是带给我不一样的感慨，自己的心仿佛一下子成熟或者说是苍老了许多。我觉得人与人之间有如黑夜中互相的试探和回避，我怀疑是否真的存在善良和真诚，是否存在爱和信义。直道那一天，一位半醉的客人扯住了我的衣袖，不知所措的我茫然的站在那里，大脑中一片空白。“这是我妹”，不知什么时候你已站在我的身旁，你拉开他的手，让我离开。我不知道怎样形容当时的感受，不是受辱的委屈，而是一种感动，“这是我妹”，四个字叮叮咚咚的敲打在我的心里，敲碎了我对人心的怀疑，敲醒了我日渐麻木的心扉。

第二天，你便叫我不要再去做餐馆的服侍，你说你要对得起我哥，你会给我再找一份合适的工作，现在我只须做好一天的账目。不知你是否注意到，从那日起内间的玻璃窗后，就多了一双满含少女情愫的眼睛？看你穿梭在不断变更的宾客之间成为了我每日不变的功课，我坐在那里傻傻的让自己的眼睛随你而转动，因为我的心也在随你而转动。你的每一个动作对我来说都是珍贵而有意义的，你的每一个微笑，每一次招手都剪辑进了我的记忆。

几个月后，你摆了丰盛的筵席为我饯行。我执意地端起酒杯，饮下平生的第一杯酒，以示对你的感情。你坚决的收起了桌上的酒，拿走我手中的杯，不准我因酒精的麻醉而丧失清醒，可我真的很想真切的醉一回，在这里，在你的身边。然而理性却又不住地提醒我，当风起时，须掩裙整冠。酒精的作用却是依旧慢慢的发挥出来，在一阵阵的头晕中，在我絮絮的诉说中，你清醒却诚挚的脸在我眼前渐渐模糊，当时多想有一个冲动的相拥，多想有幻想中的热烈，可记忆定格在你和两个女服务员把我扶到床上。

夜晚，月华如水，你送清醒后的我回家。明月的清辉照着你一脸的正气，你不断地叮嘱我明天在新的环境中要注意些什么，我沉默的点头，点头。家近了，寂寥静谧的夜色中，我下定决心，转过身去，“哥，抱抱我吧。”我不敢看你的脸，怕你的责备，怕你的拒绝，片刻的沉默对我来说有如千年，心伴着杨柳的枝条在风中忐忑。轻轻地，我被你拥在怀里，我把脸埋在你的胸前，心里的酸楚让双眸沁满了泪光。着坚实的胸膛，只能是容我小憩的博爱的港湾，却不能成为我今生永远的依傍。明天，我还是要伶仃一身的去面对属于自己的风云变数，心中的恋栈只能化为清泪，沾湿了你的衣衫。月光把你我相拥的剪影轻轻的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听着我闷闷的啜泣声，你烧灼般的轻颤了一下，“快回家吧，你嫂子还在店里忙呢。”我颓然地松手，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家，靠在门上，眼泪无声的流淌，滚落，摔碎。我心有不甘的在门后看着你，看着你兀自地站立，看着你转身离去，直到你的身影溶化在清冷的月光中。我清楚地听到心碎裂的声响，把门打开，徒劳的把手伸向你已远走的背影，握在手里的，只是冷冷的月辉和虚无的风。对的时候，遇到错的人，是一场伤心；错的时候，遇到对的人，是一声长叹。

多年以后，读到席慕容那首《爱的筵席》，我拈着那页书，很久很久。心在薄薄的纸页上颤抖，一场旧醉的袅袅回响如钟如罄，震落了我眼中的泪滴：

是令人日渐消瘦的心事，

是举箸向前莫名的悲伤，

是记忆里一场不散的筵席，

是不可饮，不能饮，

也要拼却的

一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