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日丽

高墙内绽放最美的"康乃馨"

新华社记者王丽、王橙澄

    简易的舞台上,几十名身着囚服的女服刑人员,正用手语深情演绎《感恩的心》。台下,数百名女服刑人员摇动着火红的"心卡",情不自禁地大声唱和,许多人热泪滚滚。观众席中,20位白发苍苍的母亲是首次被邀请入狱的特殊嘉宾,她们百感交集的泪光仿佛在企盼,女儿能在这里获得"新生"。

    在"母亲节"到来之际,贵州省第一女子监狱的服刑人员迎来了一次特殊的活动--"母爱心连心,真情促改造"帮教会。面对前来探视的母亲,面对耐心细致的监狱干警,她们流着泪说:"妈妈,请您收下狱中女儿忏悔重生的康乃馨!"

一次特殊的会面

帮教会现场,李悦(化名)和白发苍苍的母亲孙馨兰(化名)紧紧相拥。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思念的母亲,这次会面,母亲不仅带来了一如既往的鼓励和慈爱,还捎来了女儿给妈妈写的一封信。

"因为妈妈和女儿,我才有了好好改造、重新做人的勇气。"李悦说。

十几年前,李悦继承母业,走上讲台,成为一名中学教师,并很快成为业务骨干,还被评为"优秀教育工作者",并且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这时,妈妈一定以为,女儿会是她永远的骄傲。"然而,4年前的一纸逮捕令,将母亲的希望彻底击垮了,35岁的李悦因个人感情纠葛,犯故意伤害罪,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

戴着冰凉的手铐、拖着沉重的脚步,李悦离开家乡、入狱服刑。入监的路上,她千万次地在内心呼喊:"妈妈,妈妈,女儿错了,救救女儿吧……可是,女儿将耻辱的钢针刺向了您的心尖,女儿哪还有脸见您?"

对家人的愧疚,让李悦心如刀绞,泪水横流。

得知女儿犯罪入狱的消息后,母亲大病一场。但她没有再去责备李悦,极度的痛苦过后,这位坚强的母亲对家人说:"她比我们更痛苦,我们必须要让她有勇气活下去。"

面对教师到囚犯的身份落差,初入监狱的李悦心灰意冷。可是母亲一次次在信中鼓励她:"孩子,妈妈相信你本质是好的。""向政府坦白,听政府的话,好好改造,不管多少年,妈都会等你。""改造好了,你还是妈的好女儿。"

李悦没有想到,耄耋之年的母亲仍如此坚强,也没有想到,一向严格的母亲竟会如此宽容。

而李悦自己也是一名母亲,年幼的女儿是她内心深处最脆弱、最温柔的痛。4年前,李悦入狱,年仅6岁的女儿不得不住校读书。不明真相的女儿常在信中问:妈妈,我好想你,你什么时候能回家?

每一次女儿来信,李悦都把信揣在身上,想女儿时就拿出来看看。"女儿啊,年幼的你正需要妈妈的疼爱,妈妈却犯下大错,不能尽责,让孤独的你承受失去母爱的痛苦……"

正是老母亲的不离不弃,以及对年幼女儿的母爱,消沉的李悦开始振作。她真诚忏悔、积极配合、努力改造,已获得两次减刑。

一场特殊的演出

舞台上,落落大方、声情并茂的美丽主持人,名叫张晓童(化名)。4年前,24岁的张晓童正如花般灿烂,在一家大型企业任会计,却因年少轻狂、爱慕虚荣,犯贪污罪换来10年有期徒刑。

进入贵州省第一女子监狱时,她万念俱灰,眼中的天空是黑色的,呼吸的空气是污浊的,她抗拒警官的教育、家人的鼓励以及一切支持她改造的动力,彻底失去了生活的方向和勇气。

"细心的警官发现了我的消沉和抗拒,她拉着我的手说,'入狱也许是你人生的最低谷,但低谷中也有阳光和绿草。只要努力改正错误,明天依旧有希望,让我们一起向前。'看着她微笑的眼睛,我忽然感到一阵温暖,心中的冰雪开始融化。"张晓童说。

2004年,监狱与贵州省民族学院合作开设了高等教育自学考试考点。从此,服刑人员可以在监狱内修课程、拿文凭了。

但这个好消息并未打动颓废的张晓童。此时,警官又给她送来了自学考试的书籍,"接过书时,我的双眼湿润了,心中紧闭的希望之门也被打开,面对这么好的干警,我怎能再这样自暴自弃?"

于是,她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去学习,并获得了行政管理自考大专文聘,当她手捧证书时,热泪禁不住汹涌而出。

在警官的帮助下,从小就喜欢朗诵的张晓童,又参加了监区组织的文娱活动,得到了特长学员的专门辅导。于是,在监狱里,她开始了人生第一次主持、第一次朗诵、第一次跳舞……也才有了"母亲节"帮教会上的这场特别演出。

"凝冻时,我们睡下了,警官们还在执勤;我们吃饭时,她们还在坚守岗位;过年时,她们又放弃了和家人团聚的机会,陪伴着全体服刑人员共度春节……她们就是我们的重生之母。" 张晓童说。

高墙中的这些感人故事,都被改编成一个个动人的节目。情景剧《特殊的接见》,讲述了干警千辛万苦帮助一位囚犯找到她失踪3年的女儿的故事,终于让这位母亲燃起好好改造、重新做人的勇气。而一曲《烛光里的妈妈》,让更多为人女儿、为人母亲的人,此刻深深思念着自己的亲人,增添继续生活的力量。

一个特殊的"母亲节"

帮教会上,代表积极改造人员发言的孙婷(化名)几次哽咽。她脑中浮现的,是今年"三八妇女节"帮教会上的情景。两个月前,已经入狱两年多的她,依然不配合干警进行改造,并几次轻生。

帮教会上,许久不见的母亲坐在她的对面,老泪纵横,"女儿啊,别人都能努力改造,你也一定可以。好好改造,让妈妈也作为优秀改造人员的母亲,在会上发一次言好吗?"

孙婷本是一名国家公务员,不慎跌入吸毒的深渊,后因贩卖毒品被判无期徒刑。入狱后,她自暴自弃,异常暴躁,时常违反监规监矩,干警的劝导和教育一句也听不进去。

但监狱干警并不放弃对孙婷的帮助。

"大海从不抛弃绕过弯路的小溪,政府和监狱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位犯过错误的服刑人员。而且,女子监狱中很多女人也是受害者,她们不仅是女儿,也是母亲,更容易受到亲情的感化。"贵州省第一女子监狱副监狱长宋建华说。

"三八妇女节"帮教会上,干警专门邀请了孙婷的母亲参加。母亲和干警的关爱,给她孱弱的生命打了一针强心针。短短两个月中,她就像换了一个人,重燃了生命的希望。

对于"没有会见、没有汇款、没有书信来往"的"三无人员",每逢节日,贵州省第一女子监狱都向她们赠送生活物资,召开座谈会谈心。监狱还为父母服刑、无人照管的孩子,联系了儿童福利院,让孩子们在那里生活与学习,每逢六一、春节,干警还会带领服刑人员前去相聚探望。

正是在狱警"父母般的爱心、老师般的耐心和医生般的恒心"和家人"不抛弃、不放弃"的帮助下,一个个犯下罪行的女人在这里得到救赎,重获新生。

"母亲节就要来了,我们要感谢的不仅是生我养我、不离不弃的母亲,也要感谢重塑我们灵魂的警徽母亲,以及海纳百川的祖国母亲。" 孙婷说。监狱中回响着动人的旋律:"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作我自己……"

来源：新华网 编辑：程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