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东的个人空间

     南座是元氏县的一个小镇，有集市。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农村经济滞后，农民的生产生活苦不堪言。为了缓解家庭窘困的尴尬局面，我找到一个当家子懂羊市行情的大哥商量，决定冒着被批斗的风险，夜半出发，天刚蒙蒙亮赶到了南座。集市上一转，大哥把脸笑成了一朵花儿，随后又开心地说：“这里的羊价便宜，驮回去一头，就能赚五六块钱。”我听了很是高兴，觉得没白跑这几十里地的远路，值了。大哥吩咐说要沉住气，直转不买。快到晌午的时候，大哥看上了有四只羊的一家，可能是一窝吧，欢欢实实，蹦蹦跳跳，清一色的洁白的羊毫，不时的仰头呼叫，可能是在召唤自己的妈妈吧？经过一番你挣我守的舌战，最后，又超低于市场价格买了下来。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自行车的后尾架子两厢各挂了一只竹编篓子，这下全派上用场了。我们每人两只山羊，分别陈放在左右。大哥笑嘻嘻地说：“买的顺利，但愿走得也溜当。人做事，靠的是兴头。现在趁咱们兴头不减，打道回府吧。要是饿了，就在路上买点吃的，老弟，你说呢？”我说行，听大哥的。试了试车闸，前后都挺灵。骑上车，晃了两晃，跟着大哥上路了。

     南座是山区，居高。往回走，一路下坡，不用蹬车，掌握好方向车速就行。看来，低级动物跟人一样，都极其聪明。起初，刚把山羊装进篓里时，一点也不老实，企图逃脱，经过几次挣扎无果，才渐渐安静下来。现在人走车行，风在耳边呜呜地响，羊在篓里也悄无声息，跟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大哥的自行车无闸，前轮无瓦。从他骑上自行车起，右脚就没离开过前轮。要是车速快了，他的脚就寸着劲儿力蹬车轮，产生摩擦，形成阻力，车速一下子就减下来了。车速随意，快慢自如，比车闸还得心应手呢。不一会儿功夫，大哥就把我落后边去了。我恒恒心，鼓足勇气，奋起直追。少顷，便赶了上来。

      我们并驾齐驱。大哥哈哈大笑，一时忘乎所以，竟把右脚离开了前轮，自行车立刻像脱缰的野马，狂奔而下。大哥再想把右脚重新伸向前轮，一经不可能了。飞一样的车速，如果身子在车上稍微搞一个小动作，车身就会失去平衡，失去平衡就意味着失去平稳，没有了平稳的控制，自行车就要倾斜翻倒，车毁人亡。我在后边看得很清楚，心里十分为大哥的安危担忧。恰巧就在这个时候，正前方迎面开上来一辆绿色的军车。不宽的上坡路，哪还有大哥的去向呀？军车在前进，大哥的自行车也在风雷电掣，放马悠缰。好紧张，好危险啊，大哥，你可要小心呀！我的心脏跳得砰砰的，两眼瞪得直直的。眼瞅着，它们近了，更近了，马上就要碰撞在一起了；峰回路转，千钧一发之际，军车向左一拐，驶向了一条同样宽的坡路，车后冒着黑烟，艰难的爬行，大哥的自行车就在这一瞬间，“嗖”地像一只射出的箭飞了过去。我被恐慌悬提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长长喘了一口气。等到山脚下，大哥还诙谐的跟我开玩笑说：“你没见过飞车吧？”

     我支起自行车，跑过去，一把搂住大哥，磕着泪花说：“我见过，真的见过了，太可怕了大哥！以后就是饿死，再也不来此地了。”

     那一回，卖了羊，我们每人净赚了十五块钱，够了一个四口之家好几个月的生活花销。但那惊险的一幕，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记忆。

     赵县谢庄乡北龙化村赵春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