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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2016/8/21 21:39:35|by:wzc123456]
爸爸



       1978年初春,我转业来到玉门油田,结束了为期五年的军旅生活,电报发到家里爸爸乐得合不上嘴,那几天爸爸一直乐呵呵的,爸爸没什么爱好,只是饭前喝上盅二锅头,高兴时喝上两三杯。常常谈古论今,说些老事寓其中与深刻的哲理,如今看着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成家的成家出嫁的出嫁,好象完成艰巨的任务一样如释重负。爸爸从小崇拜土地和文化,喜欢有文化的人,闲聊时长眉飞凤舞的谈起我大伯在旧一社会上了八年私塾。说写算样样精时的得意情形,小时候爸爸常教育我好好学习,刚我能给他念文件时甭提多高兴了,当我第一次写对联时,他竟拿到生产队里,让有文化的人评论。我高中毕业。参了军,转业到了工厂上了大专,在家族里算是有文化的人,爸爸打心眼里高兴,当妻子在西安交大学习时,爸爸说,趁年轻,上学是对的。爸爸就是这样崇拜土地与文化,我也一样崇拜文字与爸爸。



       离别故土二十年,我时时回忆爸爸的养育,在有时失意落寞的时刻,在客地清凉的寒几十中,在举目无亲只身对孤影的日子里,爸爸那刻意追求苦苦探索的片段往事总是那样苦涩温馨的演绎在我的心灵深处,让我一遍又一遍地体验人生的凝重,奋斗的艰辛,至善至美的人间亲情,那时,我总想回爸爸的怀抱,重温往日的欢声笑语田园梦境。



        爸爸常说离家一里和千里一样,这意味深长而赋予哲理的话,慢慢品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常呆在爸爸膝下,相处不好还不是惹爸爸生气吗?年轻时还真有人生处处有青山的感觉,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月亮还是故乡明啊。九零年携妻带子回家探亲,爸爸满怀深情地说,等你们退休就回家来住,十多间瓦房够住的。是啊,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人老了,就会想家的,人老了和人年轻刚离家时,是一样思念家乡,不都是离不开家乡的沃土吧,家乡的土地,千百年来,永定河冲积而成,虽然不见父辈们描绘的滚滚排浪。可沟沟坎坎仍有昔日冲刷的痕迹,土地,是父辈的命根子,也是人生的全部意义,面朝土地背靠青天,这里聚集着多少神秘? 杨家将血溅金沙滩。义和团举义旗抗击八国联军。闫立轩揭竿而起打日本鬼子,土地改革轰轰烈烈,合作化运动热火朝天,文化大革命的狂热。商品经济的困难,拉着小车卖红薯,小农经济的羁绊。知足常乐,随遇而安。祖祖辈辈为了这块土地付出了多少艰辛?多少代价?

        

剪不断理还乱的相思,时隐时现,饭后茶余不免萦绕脑际。 记得那时上高中时,爸爸曾关切的说道,好好上家里支持你。说起来那年月,家里日子过得很穷,尽管很穷,在村上我家还是比其他家境要好,上高中住在学校,在学校吃饭时有时带面搭伙,大多数情况是转粮单。转粮单有百分之四十的细粮,每天中午可以吃上两个馒头和花卷,我从小嘴馋不爱吃粗粮,每个星期天回家,妈妈总要适当的改善一下生活,但从来舍不得买肉,只有过年。家里宰猪才能解馋,上高中时我常想,每天能吃上白面就行,现在看来,需求层次显然不高,上高中的两年,学校每月发放三块钱助学金,每星期家里给两三块钱,有时家里没钱,就找老姑要,那时虽十六七岁,也知道不好意思,要知道就是每星期两三块钱也是来之不易,有的是妈妈卖鸡蛋的零用钱,有的是院子里爸爸的那两架黄瓜,卖了,攒下的钱,那时农民以粮为纲,基本收入低,手中没有钱,有时为了什么事,借上十块钱,要跑半个村子,上高二时,家里卖了一头肥猪,又卖了几棵树?爸爸给我和妈妈买了两米多尼龙华达呢,在当时是较好的料子,我做了一条裤子,在学校都舍不得穿,有了钱爸爸说给你买一辆自行车,上学来去骑着,爸爸的心思我知道,家里紧张不要紧,在同学面前要说的出去。有辆自行车,也表明家庭条件还是不错的,最后我坚持没有买,学生应该艰苦点才好,养成好的品格不容易,每当我闲暇之余,回忆这些往事,相思不免袭上心头,八六年春节,我带着峰峰回去。见到爸爸妈妈苍老了许多,为了生计,为了儿子们的婚姻大事,呕心沥血是不夸张的,每当夜幕降临,爸爸坐在大柜旁的椅子上,叙叙家常谈谈人生命运,人生的偶然|就是命运,而命运绝不仅是偶然。我和爸爸的人生命运的内容有多少不同又有多少相同?这也是偶然吗?回家的那几个晚上我经常失眠。爸爸没出过远门,只是1958年到密云修过水库,平时最远就是到北京姐姐家住些日子,当我1972年底要参军时他犹豫了,接连问过我几次,是不是真想当兵,当我下定决心时,爸爸充满希望的说要去就甭想回来,言外之意是混出个样来,我临走的那天早晨,吃完炸饼到公社上车,老伯赶来送我,爸爸没来,前一天,我到老姑家去辞行,老姑伤心的哭了,说哪一天才能见到呢?塞给我五块钱,让我买点东西。当兵一去四年,当我探家时,爸爸是队长,身体不好,我让他去看看,他说没事儿,我走后半个多月,病情严重,在北京姐姐家治好病,现在巩固的可以,据姐姐说脑神经受到刺激,病好后爸爸对什么事不那么认真啦。其实什么事也不能过于认真,别人都不认真,就你一个人认真,谁都想挂上办事认真的名,因此认真的主能吃的开吗?我转业到玉门。工作了三年多,于八一年结婚,但我和妻子回家时,爸爸的病完全好了,觉得儿子在外工作,家里没管,能带着媳妇回来,证明混的还不错,又过了几年后,我探家时大专己毕业,带着五岁儿子回家,爸爸那高兴劲儿甭提了,他回忆说,解放前老张家出来了大学生,回来让他们把所有土地卖了,张家是地主没听他的,最后那个大学生一直没回来,解放后政府一直在找此人下落不明,再有就是你,咱老王家也有大学生,回家的第二天,爸爸领我去爷爷奶奶坟前上坟,可能是让祖宗保佑我,前途光明吧。每次回家,爸爸的话都很多,谈话中不免流露出殷殷父爱,和那饱经沧桑的心情,我时刻记着爸爸的话,在外面混事不容易,什么心眼都

要长。

         每每出差回家,看到爸爸身体好,每天很早起来,看看地里的庄稼,那块地里的棉花该除,麦子长势,韭菜该割,相邻的地里庄稼长得如何,仍象过去当队长那样,分分工,妈妈去割韭菜,妹妹捆韭菜,爸爸卖,卖则变成商品。现在爸爸虽然六十多岁,商品经济意识非常强,他是尝到了商品经济的甜头,十多年来没有什么副业,就是靠十几亩地,给儿子娶媳妇,盖上瓦房,日子过的舒舒服服,累是受了不少,可爸爸的同龄人哪个不受累?不受累还要操心呢?可并不是每个人都如愿以偿。爸爸常说,受点累不要紧,真是与累奋斗其乐无穷,每次回家看着爸爸,总想从爸爸刚毅的脸上读出点人生的真谛,生命的路碑,为了爸爸为了自己,也为了那永定河畔养育过我的故土。我把每一天都化作为奋进的音符,我坚信,人怀着希望梦也闪闪发光!







        草于一九九一年十一月二十六日

        备注:就在此文写完后的第二年七月爸爸病故,今年是二十四周年,稍加修改以纪念逝去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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