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鱼

做完整的自己

     

    好友的公公肺癌晚期，弥留之际，老爷子念叨孙女，于是从幼儿园接回孩子，让爷爷看了孩子最后一眼。好友担心老人去世、家中杂乱的人群与景象吓到孩子，于是又把孩子送回幼儿园了，并拜托我按时从幼儿园把孩子接到我家，等有机会了再跟孩子好好解释爷爷去哪里了。五岁的孩子不懂得生死离别，跟爷爷说:“你要乖，好好吃药病就好了……”也就是那个下午，老爷子去了。

    村里有人去世，“二起脚”大炮响上三声，人们便会循声而去，男人们帮忙打理老人的白事，女人们也会带着孩子在灵床前哭上几嗓子，念叨着老人在世时的辛苦和邻里之间的恩情。出殡的时候，孝子孝孙穿着素白的大孝衣，打着灵幡和花圈，亲朋好友也手持丧棒，在哀怨的唢呐声中送上老人一程。

    乡亲们听到起丧的炮声和唢呐声也会走上街头，个个眼圈红红的、陪着走上一路，送老人入土为安。也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中，孩子们会记住“谁谁谁死了……”村子里说话就是这样直接，死亡是村庄里常有的事。

    如今，我也是40岁的年龄了。正月里送走了姥姥。因为是寒假，我在老家陪老妈和姨一起照顾姥姥。哪天姥姥能喝几口牛奶、吃上两口软面包，我们也是打心眼里高兴。可是，一天天的，眼瞅着姥姥的身体越来越不行了，给她擦洗身子，看皮包骨头的姥姥，心情也是沉甸甸的。拉着姥姥的手，她手背上皮肤干干的，老年斑也越发暗黑了，连胳膊上的皮都变得薄薄的、软踏踏的。最糟糕的是姥姥胯骨上有了褥疮，虽然也抹了药，却无法阻止褥疮的发展。姥姥偶尔一声隐忍而低沉的呻吟，也犹如一个隐形的手，揪得我那心啊，真是一种无以表达的感伤。我甚至在心里暗暗的想:“别让姥姥受罪了，让她去了吧！”人，也只有在当时那种无能为力的时刻，才能想明白。几天后，姥姥去了，我们虽悲伤，但又觉得：对姥姥来说，死，也是一种解脱。

    原来，在我的眼里，“生老病死”只是字典里的一个词语，而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却在切身体会着“生老病死”:既满心期待着闺女的成长，同时又担心着公公婆婆和爹娘的身体；时不时地参加亲朋好友家喜庆的婚礼、满月宴，也迫不得已地去参加葬礼。着着实实的光阴里，“生老病死”更像是一种一种经历，一种责任，一种担待。

    一位好友曾感慨:去火葬场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还有什么想不开的呢？虽悲观，却又是实情。40岁的年龄，我意识到，“我”不再单纯得属于我自己，我是孩子的妈妈，是老公的伴侣，是父母的支柱，是单位的职工，而后的闲暇里我才是我自己。我努力地把握好每一天，带着好心态锻炼身体，带着笑容投入生活，乐享酸甜苦辣，静观生老病死。也如我的生活箴言:快乐工作，幸福生活。当然，忙碌之余，也不忘关照自己的爱好，看看书、写写文，温润自己的灵魂。

    如此，才能于光阴中做完整的自己，悦纳自我，敢于担当，又能扛得起责任。

    字数：1130 于2016年8月25日发表于《河北农民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