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的鱼

      昨晚七点半，去接闺女放学，看到了一排排的联合收割机，穿越城市，走在回程的路上。

      时间真快，几天的功夫，夏收结束了。

      听着隆隆的马达声，看着那远去的联合收割机，我的思绪又回到了之前……

      我是长在村里的女孩，农活还是会做的。麦收时，我割过麦子，伤心的是每次爹娘总把最小的镰刀给我，心里那个憋屈啊！最可恨的是，头中午，俺娘一定会说，“你先回家做饭吧！”那一刻，感觉同样辛苦的自己却不被重视、同样一上午的劳作又被忽略不计了。

      记忆中，每天吃的都是小米粥、馒头。因此我做饭的程序非常简单，我在锅里放上水，放水的时候用“水瓢”做计量单位，有几个人就加几瓢水。水开以后把淘好的米放进锅里，米汤开一会儿，用箅子热上馒头就行了。最令我难忘的还是那顿“火柴饭”。

      看爹娘从地里回来，我赶紧把地桌摆在树凉里，拿出碗筷，准备盛饭。揭锅、端出篦子，刚要盛米汤，傻眼了。锅里漂着一层火柴棍。尤其那火柴头因为水的浸泡是一种刺眼的玫红色，胖胖的、圆圆的。莫名其妙的场景，让我又气又急，眼泪叭叭地滚落下来了……过后了想想，一定是热馒头的时候，篦子架在锅沿和灶台上时，一不小心把灶台上的火柴盒沾进去了……好好的一锅粥倒掉了。

      当然，回忆中也有甜美的一幕。夏收时节，西瓜也成熟了。街上会有“换——西瓜喽——”吆喝声，八十年代，农家的粮食攒得越来越多，哪家都会用麦子换上四五个西瓜消消暑。但是孩子们依然喜欢用自己的收成去换西瓜，那就是在麦秸垛下面搜集麦粒。大人们午觉时间，孩子们尤其的欢儿，我们会聚在有阴凉的麦秸垛旁，在麦秸垛底部，掏麦糠，把混着麦粒的麦糠堆成一堆，然后放手里搓一搓、捧起来吹吹，一把干净的麦子便成了自己的收成。瞅瞅村边上的麦秸垛，都会被勤快的孩子们转圈掏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窝窝来，乐此不疲，勤勤恳恳。我把自己捡来的麦子带回家后，坚决不放进盛粮的大瓮里，必须单另保存着，哈哈……只有如此才能显出个人劳动成果的丰硕。等哪天街上再有“换——西瓜喽——”的吆喝声，我就乐呵呵地贡献出自己的这份粮，把那份辛苦换成甘甜，大快朵颐地吃进肚里……

      麦收时，一家人最忙的时候就是脱粒了。山一般的麦子堆在了麦场上，柴油机、脱粒机也摆好，马达一响，那就是干活的号令。脱粒时，一般都是大伯一家和我家一起干，只有这样，才能顺利得流水作业。大伯一般是负责往脱粒机里送麦秸，我和姐姐负责把成捆的“麦个”解开递给大伯，我爹负责从脱粒机下面掏出沉甸甸的麦糠，娘和大娘会分头负责挑飞出去的花秸……在哒哒哒的马达声里，在隆隆隆的脱粒声里，似乎每个人都憋着气、绷着脸，紧张得忙碌着。当麦堆山变成了花秸山，一场战斗就结束了。一个个灰头土脸，早已没有了原来的模样。

      我最喜欢干的活就是扬场，我喜欢拿一把铁锹站在爹的身旁，措起混着麦糠的麦粒放在拿在爹手里的簸箕里，看他甩手扬出去，风里，麦粒落下，麦糠吹走。如此反反复复，一边是一条龙一般的麦子，一边是随风落下的麦糠，那一刻，这一年的收成就明晃晃的晾在那里……

      如今，联合收割机下地，在地里走上一圈，干净的麦粒就可以装袋了。昨天给姐打电话，她说:“麦子直接在地头上就卖了，现在的麦收不是事了……”麦收，似乎也只是站在地头看一看就结束了。农忙也变得不再那么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