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说还休

猫

那是几年前的一个深秋的下午，孩子们到村北地里帮我摘棉花，从棉花地里捡回一只小猫。那小猫又小又瘦，身上的毛乱蓬蓬的。那小猫看见我们就喵呜，喵呜地叫着跟在我们身后，怎么赶也赶不走。小孩子本来就喜欢小动物，见到这么一只小猫，看不得它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于是把它抱回家。

自从家里有了这只猫，孩子们可有活儿干了。没事儿就逗猫玩。还找了个鞋盒子，铺上棉絮，算是给猫做了个窝。用饮料瓶给它做了饭盒，水盆。吃饭的时候，孩子们抢着喂猫。那猫也不挑食，什么馒头啦，玉米粥啦，南瓜啦，熬白菜啦，它都吃得很香。小猫渐渐欢实起来，长大啦，也长胖啦。刚来我们家时连椅子上都上不去，现在居然一跃就能到达窗台了。有一天，它居然捉住了一只小老鼠。我本来不喜欢猫的，但孩子们不忍看见一只可怜的小猫无家可归，愿意收留它，我就暂时收起我的厌烦之心。

可小猫终于还是惹恼了我。那年冬天，家里准备过年吃的鱼啊，肉啊什么的，都被小猫偷吃了。我一气之下，一把把它拎起来扔西边院子里去了。中午小猫没回来，下午小猫没回来，晚上小猫还没回来。那是小猫来我家后第一次离开。不知为什么，我讨厌的小猫不回来，我的心里竟然不安起来，竟然担心起小猫的安危来了。小猫不会摔坏了吧？直到第二天，小猫终于回来了，我这才松了一口气。没办法，为了防止小猫再偷嘴吃，只好把那些肉食藏严实点。

又过了几个肥年，小猫已然长成大猫了，它不但会爬树，上房，就是屋门上的一块玻璃坏了，它都能直拔两米，从坏了的玻璃洞里进到屋里来。但难免会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最绝的是它还学会了打滚儿。那是它见了主人撒欢儿吧？每次我从外边回家，一开大门，就看见它飞跑到我跟前，又打滚儿又用身子蹭我的腿，有好几次差点被它绊个大跟头。我开始并不那么讨厌它了。小猫不再睡鞋盒子，它改睡沙发了。渐渐地，小猫已经胖的不成样子了。有一天一个邻居问我们家小猫啥时候下小猫给她留一个。我忍不住大笑起来。下什么猫啊？那是一只儿猫。

孩子们陆续上了寄宿学校，老公也去打工，大部分时间就我一人在家。喂猫的活儿就归我了。我做饭不太讲究，胡乱凑合着吃饱就行。猫可就不干了。它宁可饿着，也不吃素食。每次吃饭，它都在饭桌旁等着。一看见给的是素食，吃两口，就再也不吃了。于是，猫一天天瘦下去。有时候我又怕把它饿坏，专门为了它改善一下我的伙食。

这样的过了好长时间，突然有好几天，我吃饭时没看见小猫。我赶紧找。一看小猫蜷缩在沙发上，喂它东西看都不看一眼，有一天竟然把屎拉在沙发上，那天后我就把它关在屋外边了。

第二天早上，我打开房门，看见浑身僵硬的小猫，四肢伸展着——小猫死了。蜷缩了一辈子的小猫，死后四肢坦然地伸展开了。小猫的死，我很难过。因为我听说别人家的猫也像我们家的猫一样死了。它是病了，才不吃不动，才把屎拉在了沙发上。我懊悔自己看见小猫的异常变化，为什么没想起去给它去看病呢。

从那，我没再喂过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