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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东周列国志》

文/张国中

在乡下，我算得上是有书的人，还算不上有藏书。我有半部心爱的书，从上世纪60年代一直珍藏到现在，近半个世纪了。这半部书就是《绣像全图东周列国志》。这半部书大概是民国时期上海广益书局发行的。黄色薄纸，字迹是繁体竖行，铜版线装。它是《东周列国志》的下半部，从14卷第53回起，一直到27卷第108回，秦始皇统一中国卷终。书中梗概地记载了东周时期上下几百年错综复杂的历史。我十分珍惜这半部书，我用最厚的图画纸，裁成和书一般大小的书皮，用塑料细绳按书原来线装的针线重新装订，用碳素黑笔写上书名，并在书封皮的右下角注明某年月装帧字样。书的最后一卷扉页上写着：文化大革命时期，破四旧，此书应被焚烧之例，被我藏匿起来，后人有读者，勿忘存书之不易。1978年9月21日。

这半部《东周列国志》中，记载了许多历史名人及重要历史事件。“春秋242年之间，弑君36个，亡国52个，臣弑其君，子弑其父，弟兄互弑，屡见不鲜，战伐侵攻，不可胜数。”（南怀瑾先生总结）“五霸”轮番“七雄”更迭。五霸有政治家齐桓公、晋文公、楚庄公、秦穆公、秦始皇（五霸有宋襄公，宋襄公不如秦始皇）；七雄就是齐、楚、燕、韩、赵、魏、秦。军事家管仲、穰苴、孙武、白起、王翦；法家商鞅、韩非；儒家孔子、墨翟；道家李耳、庄周；游说之士苏秦、张仪、苏代；勇士摄政、专诸、荆轲；音乐家师旷等等，人才济济，不胜枚举。还有许多脍炙人口的成语均出自该书。如：大义灭亲、老马识途、完璧归赵、卧薪尝胆、纸上谈兵、滥竽充数、南辕北辙、围魏救赵、假途灭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鹬蚌相争，渔夫得利等等，莫衷一是。

还有诸多典故，书中都有详实记载。像溪田夺牛、毛遂自荐、孟母择邻、窃符救赵、孙庞斗智、乐羊子断机杼等等。被选编为中小学教材课本中的有晏子使楚，西门豹治邺、田忌赛马、曹刿论战、殽之战、邹忌讽齐王纳谏等，举不胜举。有些古装戏曲也是依照该书中的片段编写而成的。如：赵氏孤儿、将相和、密建游宫、相思树等等。

爱情故事有卓文君与司马相如、孟姜女千里寻找丈夫杞梁；神话故事有弄玉吹箫双跨凤、老人结草坑杜回等。

最让人惋惜的就是楚国的三闾大夫屈平（屈原），他空怀抱负，忧国忧民，疾恶愤世，于农历五月五日，投身于汨罗江。两千年来，人们为了怀念他，祭奠他，留下了“端阳”这个传统的节日。最让人唾骂的就是魏国的吴起，他杀妻求将，残忍已极，令人发指。

那些贪官污吏，古今一样，不足以例举。唯有贤臣清官，叫人缅怀追忆。楚国的令尹（相当宰相）孙叔敖，为官清廉，一钱不入私宅，死后没有给子女留下家产，儿子孙安，布衣草履，负薪躬耕，过着清苦的生活。当时，楚庄王的宠臣孟优的老妻有一首诗歌：“贪吏不可为而可为/廉吏可为而不可为/贪吏不可为者污且卑/而可为者子孙乘坚而策肥/廉吏可为者高且洁/不可为者子孙衣单而食缺/……”。这首诗的大致意思就是：清官可当而不可当。可当是为政清廉，名誉好；不可当者，是没给子孙留下遗产，子孙反而受穷。贪官不可当而可当，不可当者，贪婪腐败名誉不好；可当者，子孙后代尽享荣华富贵。孟优老妻这首诗歌的确有道理，从奴隶社会到封建社会再到今天，千百年来，当官的都是这样。

《东周列国志》中还有两件启迪后人的事例。晋文公在外逃亡时，随着一起避难的有一位贤臣叫介子推，在晋文公最艰难的时候，介子推割下自己腿上的肉给晋文公吃。晋文公当上国君之后，介子推辞官不受，隐居于绵山。晋文公为了报答介子推，用火焚山，逼着介子推出来做官，介子推背负其母，宁死也不出山，直至母子被烧成焦炭。后人为了纪念介子推，把清明前一天，定为“寒食”节。三天不动烟火。

另一件事则是齐桓公手下有一个叫易牙的，善于献媚逢迎。有一次，齐桓公无意中说，我山珍海味都尝遍了，唯独没有食过人肉。易牙听后，回家竟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烹之，献给齐桓公尝鲜。齐桓公褒奖易牙忠心。从此易牙十分受宠，玩弄权术，肆无忌惮，齐桓公对易牙言听计从。当齐桓公老髦的时候，易牙竟将齐桓公囚于高墙的夹壁之中，活活饿死，并不予发丧，最后直至尸腐蛆生。

历史上像介子推这样清高的贤臣太少了。像易牙这样溜须拍马、献媚取宠的人太多了，奴隶社会有，封建社会有，民国有，今天有，将来还会有。周恩来总理说过：新与旧，正确与错误之间的斗争永永远不会完结。影视戏曲里所描写清朝的贪腐官和珅就是一例，像他这样的官，真让人痛恨得咬牙切齿。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时期，曾经有这么几句口头禅：万岁不离口，语录不离手，当面流眼泪，背后下毒手！真是人心叵测啊！《东周列国志》的结尾，冉翁有诗曰：“纵观千古兴亡局，尽在朝中用佞贤”。献媚取宠是天生的本领，奴颜婢膝是其本性，正人君子不会做，也效仿不来。

我特别爱书，尤其是半部《东周列国志》，通过看书，我获得了知识，了解了“朱”与“墨”孰赤孰黑。汉代文学家刘向说：“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现代散文家秦牧也说：“书中自有妙药。”别人把我看作“孔已己”也好，当作“阿Q”也好，反正我是嗜书如命。我希望有一天，化作一只蟫蠹，钻进所有的书中，尽情地去吮噬纸墨的芳香。

（不妥之处授权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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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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