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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有舞[2017/12/24 20:33:25|by:莲花香片] 
| 小村有舞 一 不知道是哪一天，寂寞的小乡村忽然掀起一股跳舞的热潮，有妙龄少妇，也有白发老妪，更有半老徐娘。夜饭过后，大大小小，老老少少，锅碗也顾不得收拾，左邻右舍招呼一声，只奔音乐之声翩然而去。 那是一片大宅院里的宽敞场地，一套小型音响依墙而立，顾自将优美乐曲依序播放。我去看过几次，虽说不是多么齐整，却也有那么几分意思。女子的肢体，天生本是柔软，不过为经年累月的操劳所才日渐僵硬。有了这认真的锻炼，本性逐渐释放。看她们一个个目不斜视，气态清闲，心底里是有几分感动的。世间事，最怕认真，一旦有了认认真真的努力，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呢。 想上古时代，劳动，本是载歌载舞，是一份愉悦的享受，农家种种勤劳，原是人类文明的始祖。文明的进化，却是将劳动演绎成呆板的苦役。好在，世间总有“回归”二字。小村，究竟也宽容了许多。 小村夜舞，也渐渐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取代了千百年传承夏夜闲坐乘凉的旧习。乡邻们不再三五成群在街头巷尾围绕闲坐，品头论足。虽然说下场者稀，围观者众，小村夜舞，究竟能给人一份身心的安静。舞者，陶醉其中，跟紧了音乐不敢有稍微放松。观者，随了那一招一式，心无旁念。习舞观舞，原来都能给人一份禅者的安静。 小村夜舞，还能增进夫妻感情呢。此话端的毫不夸张，话说小村有一位邻家妇人，舞到痴迷，日夜练习，舞姿确也优美。忽一日，听到人说自己没有某某人舞得好看，她不懂得见仁见智的道理，自是万分委屈，险些要落下泪来。饭间自向丈夫倾诉，那丈夫闻言佯怒，一本正经说道，谁敢说我的媳妇跳得不好，我找她们家评理去。找，自然是不值得去找人家理论，不过哄媳妇高兴罢了。果然，那妇人破泣为笑，欢天喜地又出门去。 还有一对夫妻，女的喜舞，男的爱看，每晚总是相伴出门去。一日，妻子有事绊住，丈夫便一人前去。少顷复转。妻不由疑问，怎么今儿散得这样早？夫怅然答道，唉，她们跳得都不好看，看得没劲就回来了。其实，那妻子的舞姿一点儿都无法恭维。也不知是初学乍练，姿势生硬呢，还是衣着过时，样子太土了的缘故呢，总是看了别扭，偏偏人家丈夫是怎么看了怎么舒服。可不是正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话吗？是夜，夫妻尽欢。 朋友们看我伏案可怜，强行拉了出去学舞。竟手足无措，不知安放何处。女伴笑曰：鬼子进村了。闻言，无不笑倒。自知绝无天分，且素昔是喜静不喜动的，遂复归案头寂寞，再唤不出。答曰：没得白叫你们看了热闹去。其实，心底里并不在意。委实精力有限，偶尔欢之尚可，夜夜歌舞休怪。人，各有所好，唯捡钟情者从之。 其实，舞姿翩然也好，蹦跳可笑也罢，小村夜舞，无非是为了一份快乐的心情。一天劳作之后，给自己一个轻松愉快的享受。小村夜舞，端的是百利而无一害。小村夜舞，真好。 这才是，休道农家无颜色，试看新裙舞翩然。 二 良辰吉日，大红灯笼高高挂。民风淳朴，一家有事百家乐。亲朋 好友，街坊邻居，婚期前三两天，无不放下手头活路前来帮忙。说是帮忙，其实也没有多少活儿要做，无非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女人们除了贴贴窗花，挂挂喜字，叠叠新被，只有包饺子一宗大活计，差不多每家儿女结婚都要包一二百斤面的饺子。余下的时间就是吃喝玩儿，瓜子，花生，糖果随意吃，包饺子的时候，还有一袋又一袋的桔子，香蕉敞开吃。一家的喜事，差不多半个村子的人都来帮忙，图的就是一个热闹吉祥。 这两年，广场舞在村子里悄悄风行起来，可也只是利用晚饭后的时间自娱自乐，所以只能称作是小村夜舞，不曾走到光天化日之下来。这日，娶亲的人家到处熙熙攘攘，人声嘈杂，满屋满院的喜气与屋角大喇叭一刻不肯停歇的歌声让那些过来帮忙的爱舞者技痒心动起来。与其每日在寒风黑暗里翩然轻柔无人赏，硬生生辜负这蓝天白云，冬日暖阳，面对良辰美景，闲坐无聊，谁在说，莫不如歌舞起来。 建议一提，议论纷纷。几年下来，小村夜舞的规模已经不小，我自己不会跳舞，也甚少观赏，对于这些爱舞者的悲悲喜喜更是不得而知。今日，夜舞飘飘生在暖阳里，却又很多人隐去了。一旁静坐，细听她们七嘴八舌商谈跳舞的事情。听着听着，心中渐渐有些不是滋味了。 观只见，有人柳眉高挑，颇有领导风范，朗声道:跳舞是好事情，人家的大喜事来助助兴也挺好。可是，别强制要求全体都跳，谁爱跳就跳，不愿意也别拉拉扯扯，各人自愿才好。 有人低语：我也不认为跳舞是不好的事儿，我们家那口子也不反对我跳。可是，咱们晚上跳着玩儿行，白天跳给别人看我不跳。 有人粗声大嗓：我也不觉得跳舞是什么见不得人事儿，每天就是咱们一班子女人在一块，又没有男男女女的瞎搀和，像他们吹打班里的乱七八糟。我们家那位，我在那跳他也不敢干涉的。可是，这么来给人家结婚跳舞我不跳。 有人笑嘻嘻：我不怕别人瞎说，脚正不怕影子斜。广场舞全国流行，怕什么呀。就是我跳得不好看，我不在这么多人面前跳。 有的很坦白:我不在这跳，要不回家准干架。 有的左顾右看：我也不跳。我听人家说，怎么咱们这帮人还给人家挡事儿呀，说指着这个挣钱呢。 所谓的“挡事”，是指村中红白喜事中收费的吹打班子鼓乐队。村人的潜意识中，鼓乐队是给人逗乐子，女子加入其中，多有非议。 就这么，你推我躲，几十人的舞蹈队，勇于站出来的没有几个人。舞者寥寥，而音乐，依旧顽强想起。场子早已清扫的干干净净，围观者含笑静坐。许是心里紧张吧，不是这个踏错了鼓点，就是那个忘了招式，兀自捂了嘴站在那偷笑，一会儿，又忙不迭的跟上去。看她们，年龄老少不齐，容颜丑俊皆有，而服装却是统一的飘逸，神情变得都那么淡定，就这么，一支舞接一支舞的跳下去，舞姿也渐渐齐整起来。 正渐入佳境，忽见一人大踏步跨入场中，高声道，打断一下，加个小节目，为了表彰咱们村的舞蹈队活跃了村里的文化活动，村委会决定，出资一千元赞助。还有，咱们村里的两位大老板，为了表示对舞蹈队的支持，主要是对自己媳妇表明自己的态度，每人出资五百，资助舞蹈队增加服装，更新音响设备。 话音未落，欢呼声起。一时有些感动，相信有很多赞许的目光投向那两位开明豁达的丈夫，他们的妻子该是抿了嘴偷笑吧。不由想起这两天耳边听到的关于各家丈夫对妻子跳舞的诸种态度。小村之舞，在依旧残存几分愚昧的乡间，究竟也算得新兴事物，骨子里的接受几分勉强。 听说，有的妻子晚饭后要偷偷出来，舞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丈夫电话打来，须得变颜变色飞跑数米去接听。一被查获，雷霆大怒之下，定是几日不归。据知情人士透露，此君其实在外蓄养密室，寻隙，只是给自己的不归一个堂皇的理由。闻言，阵阵凉意入怀，暖阳陡然阴冷了许多。 而有的丈夫，却舍得将整匹的红绸扯开来做布景，让妻子盛装尽情而舞，并细心录下像来。同样的为人夫君，竟有如此天壤之别，不由得要轻轻叹口气的。 音乐又徐徐响起，舞姿悠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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