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农的个人空间

      母亲郑重其事地说，“第一，原定由你接班的事变了，由你弟弟青山接班。第二，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嫁人了。你不嫁人，你弟弟青山怎么把媳妇娶进门？以上两条，是我的决定，也是你父亲的意见”。我父亲谄媚地说，“对对”。

     我当即反驳说，“不要把我父亲扯进来，他没主见”。父亲听了，瞪了我一眼。母亲神态自若地说，“你说是我个人的决定也行，必须这么办”。

      我态度强硬地说，“请您解释一下，出尔反尔为哪般？”母亲不耐烦地说，“这还用解释？嫡长子继承制是中国自古以来的传统。我不过尊重传统”。我抬高声音说，“这都什么时代了，您还搞封建的那一套？我想知道，当初你们为什么当着我奶奶的面，宣布由我班？”母亲神态更加不耐，说，“这好解释。当初，你奶奶当家；为了不让你奶奶生气，只好出此下策”。

     我抬腿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说，“接班的事我可以放弃。您以为我稀罕当工人哪？我想请你们解释一下，我结婚与否，与弟弟娶亲有何关联”？母亲嚷嚷道，“大姑子不出门，新媳妇敢进门吗？谁不知道大姑子事多？”

      我一脸无辜地说，“我过我的日子，关新媳妇什么事”？母亲态度坚决地说，“说什么都没用？你今年必须把自己嫁了”。我哼哼了一声，说，“如果不嫁哪？”母亲手一挥说，“我把你扫地出门”。父亲附和说，“对，扫地出门”。

      母亲瞪了父亲一眼，说，“我说话时，你不要搭茬”。父亲卑躬屈膝地说，“是是”。

      我冷嘲热讽说，“好一对让人羡慕的妇唱夫随的模范夫妻”。母亲说，“不要转移话题”。

      我说，“我可以马上出门，不用你们扫地；不过，家产必须给我四分之一”。母亲听了，尖叫道，“凭什么？”我说，“凭我为这个家出过力”。母亲说，“哪个闺女不是光身出门，谁分过家产”？我说，“法律上赋予了她们权利，她们不行使是她们的自由，只能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了”。母亲说，“这件事没商量，一分不给”。

      我说，“这件事可由不得您。走，咱们上公社说理去，上法院也行”。母亲说，“我哪都不去，丢不起这个人”。我说，“既然如此，我不出家门”。父亲扬起拳头说，“我给你打出门去。看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我说，“好呀。你想出名，就赶紧动手呀”。

      父亲望了母亲一眼，见她没发话，没敢动手。母亲咬了咬牙，狠了狠心说，“说，你都要什么财产？”我说，“房子家具电器一样都不能少”。母亲说，“咱家就这点东西，给了你，我们用什么？”我说，“这不关我事”。母亲说，“要不，村外那块宅基地给你，你自己建房去”？我说，“没钱我怎么建房”？母亲说，“我们也没钱，凭你的本事，到哪借不到钱”？

      我说，“行，谁让我是老大；就这么定了，立个文书吧”。母亲惊叫道，“还要立文书”？我说，“空口无凭，立字为据”。母亲说，“好，就依你。不过，我有条件，房产和地产只能姓青。也就是说，你出嫁时，要将房产交回来”。

      我说，“这是什么规矩？”母亲说，“这宗地是祖遗产。你早晚出嫁，嫁给外姓人。这宗地不能姓了外姓。假如你奶奶在，也会这么做的”。我说，“我如果一辈子不出嫁哪？”母亲说，“怎么可能？”我说，“我如果招养老女婿哪”？母亲说，“不可。我们有儿子，不需要女婿养老”。我说，“我需要”。母亲说，“你如果招女婿，这宗地我就收回了”。我态度坚决地说，“还是上公社吧。上法院也行”。母亲捶胸顿足地说，“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了？怎么养了这样一个马蜂闺女”？

      我说，“女儿也是儿。我也不白要，将来还给您养老哪”？母亲说，“养老有儿子，不用闺女”。我说，“如果儿子不孝顺哪？”母亲说，“敢，我把他打出家门”。我说，“您把儿子赶出家门，儿媳妇还跟他过吗？”母亲说，“管不好自己的老婆，就该打一辈子光棍”，我说，“这句话是不是适用我父亲呀”？母亲说，“别打岔，父母的事另当别论”。我说，“儿媳妇上行下效怎么办？”

      母亲说，“她敢，我把她赶出去。我活着，没有她说话的份”。我说，“佩服佩服，有点我奶奶当年的神韵”。母亲说，“我当家肯定比你奶奶做得好”。我说，“但愿如此。您千万要保重身体，这一大家子指着您操劳哪？您要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怎么活呀”？说着，我作出欲哭状。

      母亲说，“行了，别演戏了。不管你们怎么想，我必须这么做，你们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理解我”。我说，“不要指望我理解你，这不重要。儿媳妇理解最重要”。母亲说“所以，我要把好进人关。不是孝顺儿媳别进家门”。我说，“祝您成功。这是发自肺腑的”。